他抬起頭，露出被黑綢包裹的眼睛，
依然讓人感到彷彿被牢牢盯住，
那深邃的眼神似乎洞悉一切。
“大天師，這一局，請賜教。”
小男孩笑著露出整齊白淨的牙齒，並準確稱撥出張懷玄的身份。
張懷玄的確穿著天師的道袍，但這小男孩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是否看得見，
顯然已不再是問題的核心。
就在他開口邀請張懷玄下棋的那一瞬間，張懷玄腳下的地方忽然變幻，四周也跟著天旋地轉。
當他重新站穩時，已然坐在了小男孩的對面，盤腿在棋盤另一側。
黑棋先行。
小男孩向張懷玄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懷玄看著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小男孩，然後瞥了一眼面前的棋盤，最終拈起一枚黑子，啪的一聲置於其上。
幾乎在他落子的同時，
小男孩亦迅速拈起一枚白子隨之落下。
如此這般，
二人你來我往，開始了激烈的棋局對抗。
然而這並非一場簡單的圍棋對弈，在張懷玄和小男孩的心中，各自浮現出一方獨特的天地。
更準確地說，
那是一片烽火連天的戰場。
這片虛幻之地即為戰場！
“明知事已至此卻仍想挽回，終將讓自己泥足深陷。”
何謂事已至此？
“當整個世界瀕臨毀滅之時，便是事已至此。”小男孩平和地道出。
聞言，張懷玄卻是搖頭一笑：“只要有我在努力著，便能讓世界免於傾覆，所以我也不會落入絕望之中。”
“單憑你一人之力？”小男孩一怔，語氣裡首次泛起了波瀾。
“難道我的能力不足以應對？那依你所說的世界末日……豈是單獨個體所能完成之舉？”張懷玄反問道。
“當然不可能是我。”小孩搖了搖頭回應道。
“世上還有無數如同你我這樣擁有超凡能力之人。”張懷玄緊跟著補上一句。
話音剛落，小男孩頓時怒火沖天，重重地將一枚白棋砸至盤面：
“憑什麼這麼說？你們之間有何瓜葛？即便無所作為，你的本領也足以讓你在新的秩序之下安享無憂。為什麼要選擇站在他們那邊？”
“因為那不是我想見到的情景——那個被毀滅後重建的世界，並不符合我對美好的期待。”張懷玄回答得從容不迫。
“道士所求無非超脫塵世喧囂，既然如此又為何在意世間滄桑？”小孩恨恨地質問道。
“雖說我等修道者崇尚隱遁修心，但也同樣重視自然法則的遵循。若有人妄圖改變這一切，自不能袖手旁觀。”
言罷，張懷玄再次輕描淡寫地放下一枚黑棋。
額頭青筋暴突，小男孩一邊說，一邊準備抓一顆白棋繼續應戰，卻還未觸碰到，耳邊傳來張懷玄淡漠的話語：
“勝負已定。”
小男孩瞬間僵立原地，目光直愣愣地看著棋盤，難以置信地嚷嚷起來：
“怎麼可能！這種佈局……你是從一開始便佈下了陷阱麼？”
“其實我並未刻意設下遠謀長策，只是循規蹈矩行事罷了。也就是說，失敗早已是你們不可逆改之宿命。” 張懷玄淡淡解釋著。
“難道這就意味著我們必須走向滅亡？”
小孩狂怒之下，竟將整個棋盤掀翻，顯然失去了理智。
“不論是生者或死者，包括未曾降生於世之生命，只要曾經存在，都稱得上真正存活過一次。”張懷玄試著曉以大義。
“可是為什麼有些人可以享有長久的人生而我剛剛開啟便要終結？這有多麼不公平！”
小孩情緒激動地拍打著桌面嘶吼著。
“人間原本就不存在絕對公平之事。生老病死皆由命運所驅使。年少隕落者比比皆是，並非全部因不甘成為厲鬼怨靈。不過是因為心境失衡罷了。”
張懷玄沉吟片刻之後繼續發問：“那麼，請告訴我，你現在離世已有多少歲月？”
聞言，正處於爆發邊緣的小男孩猛然一滯，沉思良久才答道：
“整整十三載光陰。”
“既然已經歷此數年之久，你應該明白某些道理：不願意卻又無可奈何地面對死亡的命運無法改變。但是那些為了心中信仰慷慨赴死之人又是怎樣的境遇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