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之就已經先和路旁的幾人接上了話。
楚元元仔細打量著那幾人,和其他人比起來,這幾人眼神還算清明,看著馬車的眼神裡有羨慕卻並無貪婪。
顧峰也掀開了車簾子聽路邊幾人的對話。
“這位小兄弟,冒眛問一下,你們這是打哪兒來啊?”顧行之笑問對方,那是個面容黝黑的少年,
少年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反而是看向了身邊的一箇中年男子,
男子打量了一下顧行之,又看了看對面的隊伍,才開口道,“我們是平吉縣附近山裡的村民。”
顧行之驚訝,“那你們這是……”
男子面色憤慨,眼神恨恨道,“昨天半夜村裡突然來了一夥盜匪,把村子給搶了,不光殺了我們好些人,還放火燒了我們的屋子。
“我們幾個躲進山裡才逃過一劫,如今村裡什麼也沒了,就連活著的人也十不存一,只得出來逃命了。”
楚元元聽了這話心頭一緊,難怪這行人男子居多,女娘也就只幾個壯年婦人,更是沒見到小孩子。
顧行之也有些吃驚,趕緊問道,“你們可有看清那群盜匪是什麼人?是山匪還是……”流民?
男子略一遲疑,他也不太確定,當時他看到村頭起火便只顧著帶家人往山裡跑了。
倒是旁邊另一個漢子插話道,“是山匪!”
漢子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明顯有燒灼過的痕跡,手臂上還有燒傷的地方。
他見眾人的視線望過來,肯定的開口道,“我看著那群山匪搶了錢糧和女娘後,退往茅江縣方向了。
“那群山匪根本就沒有人性,不僅搶了我們村子,走之後還打殺了好些男人孩子,甚至最後還放火燒房子。
“我家在村子正中,來不及躲山裡去,當時著急,只得抱了孩子躲井裡去了。
“可我老子娘和兄弟他們,來不及躲藏便被人給捉了。也因為此,我才在井中聽到了那群畜生的話。”
只是說到後來漢子雙眼通紅,
“可恨我兒子才五歲,火燒得太旺,孩子閉過氣去再沒能醒來,我盼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
越說漢子越激動,最後直接捶地痛哭了起來。
其實這事也怪他,他怕孩子哭鬧被外頭的山匪聽到,不得不捂了孩子的嘴,
不想就這樣不小心把孩子給捂死了……
他恨啊!
為了生這個兒子,他媳婦的命都搭上了,最終還是沒了。
“這群盜匪就不是人!今年的年景本就不好,我們自己都缺吃少水,他們還來搶!搶了不算還殺人……”
“我們村子要不是建在山裡,山裡暗河還有一些水,怕是村裡人也早就外出討生活了。只是沒想到,沒有死在外頭卻死在了家裡,哎!”
最初和顧行之搭話的中年男子也面露哀慼之色,他因為被分出來後在村尾修了新房,所以險險躲過了一劫,可是他的老孃和大哥他們也都全沒了。
周圍好些人好似被感染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家的情況感同身受,也紛紛抹起了眼淚。
楚元元聽了也是心有慼慼,這可真是禍不單行!
本來天旱糧食顆粒無收就已經夠艱難了,好不容易能借著地利免去逃荒之苦,結果還遭了盜匪搶掠燒殺。
旁邊跟著聽了一耳朵的流犯們,也不禁覺得他們可憐,他們雖然被流放了,可好歹還留有一條命在。
路上找不到水源、用水緊張,顧家人有水還願意接濟一下他們。
如今到了平吉縣,想來用水能得到補充,他們應該也不至於被渴死了吧。
有人忍不住問道, “那你們如今這是,打算去縣城報官嗎?”
有個老者苦笑道,“報的哪門子官吶!如今我們這地界,哪天沒幾起燒殺搶糧事件,官府哪裡管得過來。”
顧行之唬了一跳,“老伯,可不要這麼說,你們村遇上這種事,知縣大人肯定不會不管的。”
其他人看顧行之這反應,再有人聯想到前頭領路的是官差,便也有人附和了一句,
“對對對!我們如今只有去縣城裡找找活路了。當然更盼著知縣大人能把這群盜匪給抓了。”
因為這群逃亡之人的話,楚元元對沿路的流民更警惕了起來。
被燒殺搶掠了村子的村民很可憐,但是路上的流民這麼多,可並不全是他們一夥的。
雖然漢子說那些山匪是往別的縣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