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麼荒蕪之地?有太子的庇佑?他過去就能另尋官職重新過活?算不得什麼絕路?所以坐上囚車的時候?他還翹著腿在哼小曲兒呢?不著調的曲子灑在坑坑窪窪的泥石路上?還頗有兩分鄉野情調カ
"前頭有驛站カ"押送他的官差道?"到了就去歇歇腳カ"
"好啊カ"司徒風笑著應下?又開始哼黃梅子葉兒綠カ
驛站離京華不遠?官差將他關進廂房便去尋吃的了カ司徒風左右看了看?覺得這房間倒也稀奇?大梁人的習慣?桌椅跟床中間一定是有隔斷的?可這屋子裡的擺設?倒像是大魏的風俗?桌椅就在床邊靠著?還擺了一壺茶カ
這一路趕去徽州?中間不知道要受多少顛簸?秉著能樂一時是一時的想法?他坐下來就著茶壺往嘴裡倒了兩口カ
翹著腿靠在椅背上?司徒風唏噓地想?自個兒上回看見這種房間?還是好多年前了カ
那時候的宮裡茶桌就放在床榻邊?他一刀刺穿一個妃嬪的肚腹?看著她撲摔去桌上?又踉踉蹌蹌地滾到了床邊カ豔紅的血蜿蜒了一路?像錦緞上的紅色繡花?從桌幃繡到床幃カ
他沒懼怕過那個場景?甚至很是懷念?因為有那麼一遭?才有他後來的高官厚祿カ
可惜啊??司徒風搖頭?又喝了一口茶カ
午時驕陽正盛?照得人有些睏倦?司徒風覺得眼皮子重?迷迷糊糊地想起身去床上?不曾想腳上沒力?一踩就軟倒下去?面朝地?額頭"咚"地磕在了床沿上カ
這磕得是真重?疼得他眼前花白?忍不住"唉喲唉喲"地叫喚起來カ
門被人推開?吱呀一聲響?司徒風以為是官差回來了?連忙捂著腦袋喊?"快來看看我的腦袋撞破了沒?唉喲疼死人了カ"
那人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俯下身來看了看?笑道?"破了個小口子?不妨事的カ"
怎麼是個女人的聲音?司徒風一愣?迷茫地抬頭カ
花月微笑著迎上他的目光?眼眸清麗泛光?鬢邊碎髮垂落下來些?更添兩分溫婉カ
她拿了帕子將他額頭上的傷按住?輕聲道?"止了血就好カ"
莫名的?司徒風覺得渾身發涼?他胡亂揮舞著手將她擋開?縮著身子往後退?"你?你是誰?"
"奴婢是這驛站的雜役呀カ"她眨眼カ
司徒風搖頭?眉頭緊皺?"不?不對?你不是雜役?你怎麼進來的?"
他看向她身後的大門?慌慌張張地推開她就想往那邊跑カ
然而?腿一邁?他整個人就跌杵在地上?四肢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無力?像一團無骨的肉?掙扎蜷縮著往門口挪カ
身後的人沒有抓他?反而是慢條斯理地跟著他的動作往門口走?腳步聲優雅又清晰カ
嗒--嗒--
司徒風滿臉驚恐?一邊蠕動一邊道?"你放過我?放過我?我們無冤無仇?你想幹什麼?走開?走開?"
花月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爬到門口?手指一抵?鏽軸發出嘔啞的轉動聲?兩扇木門緩緩合上カ
光線由寬變窄?最後一縷橙色在他的腦門上漸漸消失?只留下了一雙瞳孔縮得如針尖一般的眼カ
司徒風急了?嘴裡嘰裡咕嚕地開始又罵又求饒?面前的人脾氣極好地聽著?順手給他餵了一顆藥カ
嘈雜的聲音漸漸變成了聽不清的嗚咽?有痛苦至極的慘叫聲堵在喉嚨裡出不去?聽起來像誰家壞了的風箱?一刻也不歇地拉出破碎的空響カ
片刻之後?花月收起沾血的刀?溫柔地將司徒風扶上床カ
他仍舊睜著眼瞪著她?身子卻動彈不得?屋子裡的血腥味濃烈嗆鼻?可偏偏?他沒有死?雙眼暴凸地看著她起身?發不出聲音的嘴近乎畸形地張著カ
花月平靜地拉開門出去カ
裙襬掃在門檻上?帶起了一層灰?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眼底卻是烏沉沉的一片?像被什麼東西給扼住了似的?壓抑又癲狂カ
她想抬頭看看外頭的太陽?可這一抬頭?花月撞上了一雙萬分熟悉的眼睛カ
瞳中蘊墨?墨色如漆?那顏色翻卷糅合?沒由來地給人一種寧靜之感?像玄石浸溪水?烏雲卷夜空カ
花月看得走神?眼裡的戾氣漸漸褪開?接著就湧上了幾抹慌亂カ
她"啪"地就將身後的門合上了カ
李景允負手站在走廊下頭?身上穿的是她今日送去的玄青鴉袍カ
他低頭看著她?沒開口說話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