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允一推開門就看見裡頭雞飛狗跳,柳成和拿著他牆上的佩劍與徐長逸打成一團,劍光過處,杯盞狼藉。
溫故知倒是在勸架,開口就是一句:"柳兄素來看輕徐兄的,今日又有什麼好打。"
話落音,兩人打得更兇。
李景允"啪"地一聲就將門拉回來合上了。
屋子裡安靜了一瞬,接著就有三個影子撲上門板來一頓猛拍。
"三爺,你可算回來了。"
"三爺你來評評理,這廝在你的地盤上都要與我找不痛快。"
"呸,分明是你拉長鼻子裝象。"
"你再說一遍!"
裡頭咚裡哐當鏘一陣亂響,李景允面無表情地站著,突然冷笑一聲。
屋子裡安靜了一瞬。
沒過一會兒,旁邊的窗戶"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柳成和伸出半個腦袋來,討好地道:"爺,息怒,有話好說。"
李景允懨懨地倚在門邊,朝他伸了個手指:"一炷香。"
"得令!"
一炷香之後,大堂裡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三個人模狗樣的東西跪坐在他面前的軟榻上,手裡都捧上了一盞熱茶。
"我們當真不是來砸場子的,只是想著先前你那傷不輕,特意來看看。"
"好些了沒?李將軍怎麼說?"
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李景允想起殷花月每天給他打的那個可笑的蝴蝶結,薄唇微抿:"傷好了,老頭子不知道此事。"
"不知道?"
柳成和瞪大了眼,接著就泛起了憐惜之情,哽咽地拉過他的手:"咱們這些生在貴門之人,難免要少些親人關愛,無妨,就讓我們惺惺相……"
話沒說完,就被人乾淨利落地扔出了窗外。
"呯"地一聲響,屋子裡安靜了。
李景允垂眸坐回去,表情懨倦。
"怎麼回事?"溫故知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三爺今日心情不佳啊。"
"傷不是好了麼,也沒出大簍子,韓霜也送回去了。"
是啊,一切都挺好的,李景允也不知道自個兒在煩個什麼,就是覺得心裡憋悶,出不來氣。
想了片刻,他問:"你們覺得我下作嗎?"
溫徐二人滿臉驚恐地看著他,一人飛奔過來探他額頭,一人給他遞了熱茶:"您先清醒清醒?"
李景允"嘖"了一聲:"我認真的。"
認真的就更可怕了啊,整個京華誰敢說這位爺下作?哪怕大家看起來都是不正經的紈絝,他也一定是他們當中最如松如柏的那個。
"三爺今日受什麼刺激了,說給咱聽聽?"
"也沒什麼。"李景允頓了頓,"一個丫鬟信口胡謅。"
"嗨,我當是什麼大事,一個丫鬟?"徐長逸往回一坐,不屑,"三爺喜歡什麼樣的,往我府裡挑,我府裡什麼樣的都有,打包給您送來。"
"不是。"李景允斟酌著開口,想了一個來回,又嘆了口氣,"罷了,當真不是什麼大事。"
一向雷厲風行的人,突然唉聲嘆氣了起來,這還不叫大事?
溫故知琢磨片刻:"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奴才得罪了三爺?您指給我看看,我替您收拾了去。"
李景允斜他一眼:"我府上的人,輪得到你來做主,我自己不會收拾還是怎麼著?"
他已經收拾了,而且收拾得很好,就是收拾的時候被咬了一口,心裡不太舒坦。
畢竟長這麼大還沒人罵過他,生氣也是人之常情。
放平了心態,李景允喝了口茶順氣。
被扔出去的柳成和頑強地爬了回來,臉上還帶了點春泥,他拍著衣袍委屈地道:"人家關心你,你怎麼忍心對人家下如此毒手。"
徐長逸哼笑:"關心三爺的人,你看有幾個沒遭毒手?"
"三爺行走江湖,向來不沾兒女情長,兒兒情長也不行,你往旁邊稍稍,別髒了我剛做的袍子。"
柳成和撇嘴,然後道:"你院子裡什麼時候有了個丫鬟啊,不是不喜歡近侍麼?"
臉色一沉,李景允冷笑:"你可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不是故意的啊,不關我的事。"瞧著苗頭不對,柳成和連忙舉起雙手,"我就是剛看見後院有個丫鬟被人押走了,才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