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垂眸想想,搖頭:“我自皇城離去時,他還是個毛頭臭小子,我都不記得那日面前有這麼一個人。”
他“哎呀”一聲,“我當時覺得,大梁沒了,新的皇朝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興許也是一塌糊塗。我就想,哪裡能治病救人,哪裡能讓我畢生所學有用武之地。”
那時,北境突厥看準了大梁天下大亂的時機,也想來分一杯中原的羹。
林家軍既要鎮守邊疆,又要和四處起義的雜兵交手,身後大梁又亡國,連糧草都供不上。
眼瞅林老太太白髮人送黑髮人,自家的男人全都戰死,已經到了女兒媳婦一同上陣的存亡之時。
王崇古翻山越嶺,逆著逃難的人群,自請要上玉門關。
路上,正巧碰到了連幾天的好日子都沒過,帶著大軍往北境馳援的沈邵寧一家。
“我著急趕去,他們也著急趕去,有車馬定然比我腳程快,我就蹭了沈邵寧的馬車。”他抿嘴,“一上車,就瞧見個發熱半昏迷的孩子。”
他震驚極了,覺得行軍打仗怎麼還能帶個病重的男孩?
結果沈邵寧非常抱歉地和他解釋,說那日皇城大雨,自家兒子淋個透心涼,出京城的時候還沒事,走了半程就成這樣了。
如今兵荒馬亂,也不好把他半途扔掉,乾脆拉過去,死馬當活馬醫。
李念半張著嘴巴,一邊聽一邊點頭:“雖然我沒見過他爹,但我覺得沈家人確實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她頓了頓,“你就沒說他兩句?”
王崇古哼笑一聲:“我把他打了。”
邊疆策馬,一刀斬殺敵軍將領的沈邵寧,被王崇古抄著藥箱在馬車裡打的“哎呀哎呀”直叫喚。
他之後花了幾日時間,用有限的藥材,將沈謙的高熱壓下去。
“我本來想著他不熱了,帶他先就近找個鎮子,調理一下。結果那小子,騎上馬,領了一小隊人,趁夜衝進敵營,把對方的糧草輜重,還有兩麻袋的治傷藥草給搶回來了。”
王崇古拍一把大腿,鄭重道:“當時我就覺得,這傢伙能行,未來定是一員大將,得讓他活!”
他“哈哈”笑起,“看,我這老頭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吧?”
李念應聲豎起大拇指,稱讚:“相當不錯。”
“那……你覺得他如何啊?”王崇古繞了一大圈,依然追問,“他沒了爹,之後我一直跟隨他,雖然是下屬,但也是看著他長起來的。我想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問問您對他,到底怎麼想的,你們倆有沒有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