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納森卻並沒有那麼做,他盯著面前的螢幕,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該走了!”在小個子無法理解的神情中,納森頭一次在自己的話語中帶上了慌張的情緒,“溫度上升了!”
小個子一時無法理解,溫度上升對於一顆沒有大氣的星球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為何納森會顯得如此慌張?
直到其在飛離灰色星球之際,才終於明白。
在遙遠的另一邊,有一顆被他們忽略掉的星球——這顆灰色星球的太陽!
不過,現在的那個太陽由躁動的紅色構成,熱浪彷彿凝實一般不斷地向外擴散。
僅瞬間,小個子看到令其永遠難忘的一幕:那個剛被他們降落過的灰色星球,被太陽放出的熱浪,蒸發了。
蒸發算是一個形容,其星球的主體被一顆赤紅色的粒子擊中,接著,火光以粒子為中心爆發,裂紋瞬間遍佈灰星全身,巨大的熱量波動甚至衝擊到了正在遠去的pd-3043。
那顆瘦小的星球在頃刻間被火焰吞噬,能量之強烈完全不是它所能承受起的,它在那燃盡一切的烈獄中盡力的哀嚎著,想向周圍的黑暗發出自己最後的聲音。
可惜它沒能做到,裂紋出竄天的火柱已經將其完全洞穿,碎裂、分解、冷卻。一顆星球就如此這般,消逝在小個子的眼前。
過程,不過一秒。
並且,不只是這一顆灰星,遠處,因為太陽的爆發,那些原本隱藏在黑暗中的行星們全部被照亮了出來,又是幾道竄天的火柱,紅色與黃色似乎成為了這裡唯一的主色調。而在無數場無聲的爆裂之後,一切的行星都完全墮入了烈獄,幾乎沒有存留下的存在。
此時,小個子的目光移到了那個上面,那個最巨大的、一切的罪魁禍首——太陽。
巨大的恆星仍在膨脹,向外擴張的它吞噬了被自己的粒子摧毀的行星殘骸,同時還將那些少數在粒子打擊下存活的星體盡數吞沒。
小個子在盯著那個太陽,而納森卻根本不敢回頭。兩者此時心中都有了一種共同的情緒:恐懼。
那只是一顆恆星,這些感念早就被人們研究透徹得不能再透徹了。可真當面對起來的時候,才會發現,真的根本無能為力。
小個子陷入了沉默,其的計算無法解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令自己平靜,而納森,亦是心情難以平復。
現在,再也不需要去思考為何行星如此稀少了。
因為他們都成為了恆星膨脹前最後的晚餐。
“先生……”小個子的呼喚令納森回過神,好在,他分神的時候沒有忘記讓pd-3043進入加速模式。
二人終是回到了主艦,在進入後的第一時間,讓主艦也開始進行加速。
納森考慮過直接利用折越,但他害怕後續資源的不夠,以及太陽膨脹產生的影響。
他癱下身子,想讓自己放鬆,同時,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又看向了後方。
巨大的恆星又在不斷縮小,原本象徵著暴躁的赤紅正在不斷減少,反而開始出現一些令人感到詭異的藍色。
那些星體的塵埃在恆星縮小的同時漂浮在空間之中,它們最終匯聚到了一起,合成了一個似實似虛的星體,像一座孤立於黑暗之中的墳墓,紀念著這些逝去的星體,以及上面說不準存在的文明。
太陽最終恢復到和原來差不多的大小,只是顏色變成了蒼白。
一切,似乎恢復穩定。
這是小個子第一次看見這一幕,也是納森第二次看見這一幕。雖然不是初見,但帶來的震撼依舊難以言表。一個活生生的小型星系,毀滅於你的面前,而且,這還是整個螺旋星系的常態,說不定,也是整個宇宙的常態。
納森已經不再去理會自己的孤寂了,在這般的壯觀面前,自己的一絲絲煩惱,顯得不值一提。
帶著難以平復的心情,主艦朝著遠方駛去。前方會遇到什麼、會發生什麼,一切皆是未知。至少,他現在是活著的,是有可能性的!
在這般極端的對比下,他突然覺得前途至少光明瞭一些。
有些可笑啊……
忽的,納森想起來一句早年前聽過的話,一句他早年還嗤之以鼻的話:
在宇宙面前,你我皆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