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思成懵了。他望向許翊中，許翊中的眼睛裡充滿血絲，鬍子茬兒冒了出來，滿面憔悴，他正冷冷地看著他。&ldo;在無菌室，伯母請你去看看她，如果……再看她一眼。伯母想，小雨會希望這樣。&rdo;許翊中轉開了頭，想起那堆管子儀器裡埋著的堯雨，眼睛就酸脹得不行。一聲悶雷在佟思成頭頂炸開，他低吼出聲，&ldo;什麼叫如果？什麼叫再看她一眼？&rdo;許翊中再也忍不住大吼道：&ldo;如果你不是瞞著她，如果她不是擔心你，如果她沒有連夜送了慧安，又開車去b市……你他媽的還在這裡磨嘰！&rdo;蕭陽趕緊攔在兩人中間，兩邊的火氣都旺，他飛快地看了眼佟思成，他滿臉驚恐與悔恨，再看看許翊中，一身的煞氣。&ldo;要去看她嗎？&rdo;佟思成和許翊中怒目而視，蕭陽嘆了口氣，又問了一遍：&ldo;堯雨一個人在醫院。&rdo;佟思成什麼話也沒說，沉著臉跟著許翊中出了門。487堯堯，他自責，許翊中沒有說錯，如果她不是連夜趕回，如果不是想趕回來照顧他……他轉開臉，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陽光是這樣燦爛，這樣的燦爛，他的堯堯，怎麼可以有如果，有萬一，有讓他去看最後一眼的時刻！佟思成咬住了拳頭，狠狠地咬著，任由心酸和傷感在心裡激盪，他無法再往下想。她是為了連夜回來照顧他，他反反覆覆地在心裡念著這句話，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躺在醫院裡。&ldo;你就是佟思成？&rdo;堯雨的母親看著他輕聲問道。佟思成低下頭，堯堯長得真像她的媽媽，鼻子一酸，&ldo;是，伯母！&rdo;&ldo;啪！&rdo;堯雨母親抬手給他一巴掌，&ldo;這是替堯堯打的！你知不知道，她因為你兩年不回家，一個人在外？春節我們去看她，她哭著說，你嫌我們家窮，你不肯和她一起努力，你拋棄她出國！你本事啊！你回來就回來，你還得什麼病？！你讓堯堯去買菜做飯，我，我和她爸這麼多年，連一口她做的菜都沒吃過……&rdo;堯雨的母親近乎崩潰地哭了起來。她捧在手心的寶貝就因為這個男人變得沒有一點生氣，甚至看不清人樣！許翊中搶上一步，扶住了堯雨的母親。佟思成默默地站立，是的，是他的錯。他無言以對。&ldo;翊中，你，你們去吧。&rdo;堯雨的母親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哭。她一早就來了，只看了一眼，就難受得像誰剜了她的心。&ldo;你們去吧，我陪陪伯母。在一號。&rdo;許翊中不想和佟思成進去，他不想看到那堆管子埋住的堯雨，怕自己忍不住會對佟思成動手。蕭陽和佟思成走了進去。蕭陽擔心地看了眼佟思成。他形容枯槁，嘴角高高地腫起，往常冷靜清明的眼睛裡溢滿了淚水，他默不作聲地跟著佟思成往裡走。佟思成的腳步越來越快，走過長長的走廊，右邊是一排玻璃窗。佟思成抬頭看了眼c黃位號，猶豫了下，走近了窗戶。蕭陽往裡面看了看，心裡一驚，聽到悶悶的哭聲從佟思成喉間發出來。他似乎用了所有力氣控制自己，身體猛烈地抽搐著。蕭陽輕輕拍了拍他，&ldo;師兄！&rdo;&ldo;阿，阿陽！&rdo;佟思成抱住了蕭陽，他知道他不該哭，這裡禁止喧譁，但是他忍不住，他無法相信他眼睛看到的，他甚至瞧不到她的臉。c黃上那個是堯堯嗎？他的可愛的、活潑的、開朗的、有生氣的堯堯？她渾身上下，他就只瞧見了一隻手，佟思成從來沒有這樣後悔過，他從來沒有這樣恨過自己。他跑了出去，&ldo;咚咚&rdo;的腳步聲引起護士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佟思成一口氣跑出去，一下子跪在堯雨的母親面前，&ldo;你再打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好，我沒照顧好她……&rdo;他趴在堯雨母親的腿上哭得像孩子一般。沒有人能知道他的心情、他的悔恨、他的錯！他想過各種和堯雨的結局，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可以，他願意代替她承受這一切。他覺得命運這般無情，她是這樣好這樣好的人，怎麼就回偏偏落在了她的頭上。堯雨的母親才平靜下來的臉上又露出悲痛，眼淚又留了下來，攔住佟思成的頭&ldo;哇&rdo;的一聲又一陣大哭。&ldo;你們小聲點，這裡本來是不準進的。&rdo;護士長嚴厲地呵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