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雨嚇了一跳,探出頭去看,佟思成站在顯眼的路燈處,還揚了揚手。堯雨賭氣把燈關了,在c黃上坐了半小時她起身往下看,佟思成還在。路燈把他的身影扯得很長,他一直朝堯雨家的方向望著。夜色裡瞧不太清他的樣子,堯雨的眼睛卻緩緩溼潤。她開了下燈,看到佟思思的身影似動了動,然後又把燈關了。佟思成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這才慢慢離開。她想不明白他的毅力和耐性是怎麼練出來的,慢慢地倒也糾正了晚上熬夜的習慣,回到讀書時十二點準時睡的習慣。而一大早起來,她喝杯咖啡就坐在電腦前,佟思成又料到了。他連著兩個星期每天早上七點半送早餐過來,堯雨於是又改成每天早上和他一起吃早點的習慣。至於中午,佟思成過不來,總會發條簡訊提醒她下樓吃飯,他不溫不火地說:&ldo;要是不上班生活不規律,你就來我公司上班好了。至少身體不會糟。&rdo;堯雨於是改成了三餐規律,作息規律。這種習慣的改變不是堯雨的本意,她也不喜歡,然而,她不忍拂佟思成的好意。佟思成不知道的是,她常常半夜醒來,捻亮燈,開啟電腦看書寫文。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了失眠的習慣,莫明其妙地就會半夜驚醒。就如今晚,她又清醒地躺在c黃上。掙扎了許久,堯雨還是睡不著,乾脆開了燈起c黃。夜是這樣寧靜,她開啟窗戶,一股暖烘烘的空氣撲了進來,呼吸著比空調的冷氣清新。八月酷暑,凌晨一點多了,已經散了熱度。堯雨關了空調,拿出刻刀和一方青田石。端詳了會兒,用砂紙細細把印石磨平。堯雨看了眼窗外的月亮,高原的朗月清晰浮現。那一夜也像今夜一樣,了無睡意。她取出《書法篆刻辭典》,想找出&ldo;他鄉明月&rdo;四個篆字。隨手一翻,書頁自動翻到有摺痕的一頁,堯雨想起從前佟思成送了一枚印給她後,她一直想學著刻他的名字送給他,就找了他的名字折了書頁,結果沒等到她動手做,他就走了。堯雨嘆了口氣,開啟折了一角的書頁展平。驀然就瞧到這一頁上密密的&ldo;許&rdo;字。她一驚,開啟另外兩張折了的書頁。心突突地跳動著,手指輕撫過書頁,摩擦帶來的觸感刺激掌心隱隱出汗。她看著眼前的書頁懵了。一層水氣擋住了視線,那三個字模糊起來。為什麼,要讓她看到?為什麼要讓她現在看到呢?在她改變習慣的時候,在她一點一滴接納佟思成的時候。許翊中三個字挾著雷霆萬鈞的勁道輕易擊穿了堯雨好不容易建起的牆。恨意油然而生!堯雨跳起來抓起電話就想打過去。她想要罵他,他太……可惡!他總是這樣暗中設伏。讓她以為面前是無害的森林,不經意踏出一步就觸動他設的機關。一副為你鍾情,和佟思成同樣的出現,還有把這三頁印著佟思成名字的書頁直接換成了他的。腦子裡衝進了一股熱流,堯雨激動的想,她要打過去,她要罵他,她要……她按了一半號碼的手僵住了,佟思成的笑容,佟思成的深情,佟思成的用心讓堯雨的手指難以動彈分毫。小小的按鍵彷彿一按下,就會引爆足以炸飛一座城市的威力。思成……她打電話給許翊中……許翊中和杜蕾在一起……堯雨愣在房間裡,心還在激烈的跳動,腦袋還在嗡嗡作響。她悵然的想,怎麼能想到打電話給他呢?死死地握住手機,驀然一驚她已把手機扔在了c黃上。堯雨趴在視窗,城市尚在酣睡中,偶爾有汽車飛馳而過,夜涼如水,心被風吹得麻木。她回到書桌旁坐好,一頁一頁慢慢展平了那三張書頁,一滴淚滑落,堯雨用手指拭去,找出想刻的四個字,認認真真的描字,拓印,動刀。她沒有用木盒夾住印石,就抵在左手心裡,一刀一刀地刻下去,凝神屏氣全神貫注。刻一點吹吹石灰,端詳會兒再下刀。時間慢慢過去,堯雨漸漸沉浸其中,全神貫注。字慢慢地凸顯出來,她看了看,換了把刀,直直的一筆拉下刻邊框。拉得太急,刻刀一下子打滑戳在左手大拇指上,她痛得刀一扔就捂著手指吹著。才一眨眼,眼睛就酸得衝出了淚,她吸了吸鼻子對自己說是用眼過度的緣故。疼痛過去,拇指上露出了一點血痕,戳破了皮,她沒理會,拿起印石繼續。鏟去最後一點多餘的石料,她長舒一口氣,終於完成了。拇指從凹凸不平的字上撫過,湧起一種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