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撲過去,在老路屍首上哭得死去活來,喃喃訴說著老路生前的厚道善良,又咒罵殺了他的人心腸惡毒不得好死,鐵成聽得怒火中燒,上前一個巴掌打歪了她的嘴。
孟扶搖不動,連手上血都沒擦,只是冷冷看著她,又看著地上屍首,老路這種腌臢東西,還有這個婦人真心相待,自己的娘呢?美麗幽怨的許宛,一生裡可過過一天好日子?而最終造成她悲慘結局的那個男人,高踞王座,守著那個惡婦,早已忘記了她的存在。
黃金牢籠造就一堆渣滓,渣滓們做下事來又不肯承擔,讓無辜的人在黑暗裡無聲掙扎,一身血跡。
孟扶搖直立著,沒有表情,微微揚起頭,宗越走近她,她退後一步,這一步退得宗越僵住,冰雕一般的僵在了當地。
長孫無極沉默看著她,抬手想要拉過她,她微微一讓,長孫無極的手,落在空處,他並沒有將手立即收回,卻在半空中,微微蜷起手指,彷彿要抓握住那一份清冷的空氣,來撫平內心深處此刻驚濤駭浪,痛悔無邊。
孟扶搖只是靜而涼的站著,披一身也很涼,但是還不及她涼的月光,站著。
她此刻不想看任何人,不想看許諾回來找她卻最終沒有回來的長孫無極,不想看老路最後指認語意不明但是八成在當年的事中有份的宗越,她只是一分分的涼下去,在午夜的風中冰涼徹骨的想著,有什麼可以相信?有什麼可以依靠?那些愛著你的人,你以為此生他永不會負你,結果某個拐角驀然轉身,卻發現他們在對岸遙遙冷冷看你,而身前濁浪滔滔,不得渡舟。
原來,她,從來,都只是,一個人。
璇璣之謎 第17章
璇璣之謎第十七章相思如此
誰知道後悔的滋味。
誰知道相思的滋味。
誰知道在相思裡後悔的滋味。
正如這長夜裡風慢慢的涼,冰絲般的穿過掌心,像往事無聲無息的從記憶的那頭踱來,戴青色面具,一雙深黑的沒有眼白的瞳孔,那麼冷冷的貼面盯上你,瞥一瞥,心便“咔嚓”一聲,裂了。
十餘年不過一夢。
一夢裡一襟餘恨宮魂斷,年年翠陰庭樹。
一夢裡十年淒涼,似清湖燕去吳館巢荒。
一夢裡六朝舊事如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一夢裡舊遊無處不堪尋,無尋處惟有少年心。
原來一夢。
他慢慢的轉動手中酒盞,在高樹之上,對著更高的月,遙遙一敬。
月色清涼,如這杯中酒液冷冽,清凌凌的在掌心中掠過,又像是那一刻她的眼神。
就著那樣的眼神喝下這杯酒,便生生喝成了苦酒,苦至此生未曾領略過的滋味。
十四年前,他亦品過那樣的滋味。
那一年他失了信,毀了諾,然而便失去了他的小小女孩。
那一年他在黑暗的櫃子裡邂逅她。
那一年他在床褥下尋著那朵小小玉蓮花。
那一年他聽見她說,她是含蓮出生的最高貴的公主。
那一年他迎著她的目光,她明明淚光模糊卻還給了他一個令他震撼的屬於成人滄桑而震撼的笑容。
那一年他將她放在膝上,梳她五年沒梳過糾結的發,很好的髮質無人打理,滿頭亂生,他慢慢的理那亂髮,心上也像長了葳蕤的草。
那一年他將她抱在懷裡,裹在厚厚的披風裡,五歲的孩子長得像三歲,輕得像一歲,抱著她像抱著一隻幼貓,極其安靜而乖巧。
那一年他原本打算帶走她,然而他突然聽見師叔的聲音。
還隔著一個宮室的師叔傳音要他過去一下,見見玉衡,他便將她放回,準備見了玉衡再回頭帶走她。
走到一半看見八歲的女孩匆匆而來,神情欣喜而急切,他隱約聽說過這位公主對他很感興趣,曾經專門遣使到無極拜訪,致上問候,他對那樣的問候敬謝不敏,而那個年紀的他,還是少年,敬謝不敏便真的是敬謝不敏,不知道迂迴婉轉不知道曲意逢迎,三十六計,躲為上。
他躲在宮牆之後,聽師叔和玉衡在說話。
師叔似乎有點不忿,語氣不太好聽。
“你看我那師兄,多事性子永遠治不了,整日以天下正道為己任,這世間那麼多魈魅魍魎怪道邪術,豈是他們一門能消滅完的?這不,坐關坐得好好的,突然說天降妖女,擾亂天地平衡,須除之,說我在遊歷江湖,正好,順手給解決了。”師叔手指一敲桌子,嘖嘖連聲,“笑話,茫茫人海,到哪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