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摸,才發覺原來始終無淚。狄九愕然,靜了一會兒才問:“我以前送你的禮物,你都不喜歡?”傅漢卿忙說:“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很喜歡啊。”狄九沉默不語,只是安靜地凝視傅漢卿。他雖然不是那種萬事都把情人放在第一位的所謂情痴,但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又常常行走天下各地,信手給傅漢卿帶些禮物,倒也是常事。其中有珍貴的,有稀罕的,也有普通平常的,有好玩的,好吃的,也有新奇有趣的,然而,直到今天,聽到傅漢卿這隨口說來的話,他才莫名驚悟,這麼多年來,他竟從未問過,傅漢卿想要什麼?這樣這樣漫長的歲月,他們在一起渡過,原來,他竟從來沒有真正送給傅漢卿一次,他所期盼的禮物,而他從來不曾查覺,不曾知曉。就這樣在琉璃星光下凝望傅漢卿,看他的笑臉,他的歡喜,努力地漠視那心頭徐徐升起的悲哀,反把那人摟得與自己更加緊緊相貼,他輕輕道:“我陪你看星星。”傅漢卿微笑,舉目望漫天星辰。這個時代的琉璃因為技術的缺陷,透光度並不特別好,根本不可能完全清晰地去看星空,然而,正因為有這樣的模糊,一顆顆星星透過琉璃看起來,便似憑空多出無數幻影,同時閃爍著異樣迷朦的光彩。躺在最舒適的床上,躺在那人溫暖的懷抱之間,看這樣迷濛的星光,曾有過那樣漫長的生命,曾有過無數次星海里的沉眠,這是傅漢卿第一次發現,原來,星星可以這樣美麗。狄九為了建這座琉璃屋花費了許多財力,也讓屬下們耗了無數時間,但他們可以享受這琉璃世界的時間,卻只有短短三四天。當日離開晉安分壇時,傅漢卿留書給諸王,許的是十天期限,去掉來回奔波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的,也就只剩下三四天了。好在此處清幽僻靜,遠近十里之內,都無半個閒人,二人可以渾然不管身外之事,整日廝混在一處。整整三天的時間時,竟是一刻也不曾分離過。狄九出奇地溫和,出奇地有耐性,他陪著傅漢卿一起看漫天星辰,在星光裡入睡。他陪著傅漢卿一起在院子裡的草地上打著滾曬太陽。餓了不是摘附近樹上的果食,便是閒閒獵取林中倒黴的小兔子。就連傅漢卿在廚房大展身手時,他居然也肯不介意煙燻火燒地陪在旁邊,笑看傅漢卿操持,淡淡給幾聲誇獎和鼓勵。三天裡,有過多少笑聲,有過多少快活,誰也記不得,數不清。知道的,只是三日時光,彈指般便自眼前溜走。第三天的夜晚,狄九笑把傅漢卿拉到院子裡的石桌前坐下,拍拍他的臉,用哄小孩般的聲音道:“乖,先別急著睡,今晚有好東西。”“什麼好東西?”倦意漸漸湧上來,以傅漢卿的性子,自是天塌下來也要先睡一覺再說。說話時眼睛都快閉上了。狄九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把桌上那從附近桔子林裡摘來的桔了親手剝開一個,塞進到他嘴裡:“吃個桔子提提神。”傅漢卿眯著眼囫圇把一整隻桔子吞到口裡,用力咬下去,然後直跳起來,抱著嘴叫:“好酸。”狄九得意大笑:“若是不酸,如何趕走你的磕睡蟲。”傅漢卿瞪著他,正要說話,忽聽耳邊一聲轟天巨響,愕然回首,恰見遠方天際,映出萬道霞彩。眩目美麗到極處,耀得人再也轉不開目光。傅漢卿只來得及低低“啊”了一聲,四面八方緊跟著便有無數火光直衝天際,霎時間整個天空便滿布燦爛的金光。身旁的琉璃屋頂上反映著來自天際的霞彩,也流溢位無限華美金芒,與如許天地交護輝映,彼此爭輝,美得奪人目,而動人魂。傅漢卿怔怔看著漫天的火樹銀花,狄九卻只靜靜望他那完全呆住的面容,無數煙花在他幽深的眼眸中綻放又凋謝,凋謝又綻放,忽明忽暗,暗而復明,忽而是沉沉暗夜,永無邊際,忽而是旭日華彩,光照天地。那些的明明暗暗,在他眼中起起伏伏了許久,他才微笑著附耳問他的情人:“這種算不算是好東西。”傅漢卿眼睛只遙望天邊的華彩眩美滿目光輝,輕輕道:“如果我們能一直在這裡多好。”“那就一直在這裡啊?”漫天的煙花,映亮的臉和眸“讓瑤光碧落他們瞎著急去。”傅漢卿輕輕嘆息:“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有什麼不可以,你不是熟知天下武功嗎,你不是特喜歡把別人武功的弱點拿出來嚇人嗎?也嚇嚇他們去。”傅漢卿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法子對你這種級數的高手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你們的武功已經達到信手拈來,空靈自在的境界,就算是打一套最平常的伏虎拳,也自有莫大威力,不會輕易拘泥於招式,也就不容易受制於我那紙上談兵的知識了。”狄九笑笑同他並肩看這漫天煙火,半晌忽道:“天下武功百曉生,我新近創了一套劍法,你有無興趣瞧瞧?”傅漢卿側首望他,天邊綻開的煙花在他眼中亮起點點異彩:“好啊。”傅漢卿熟知天下武功的得失缺漏,雖說只是死記硬背,但熟讀唐詩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