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吃些好酒好菜地。只是小容不能動,要吃東西,必要親自坐下來喂他,風勁節卻沒打算這麼恭敬地伺候他,正猶疑間,一聲笑語傳來“容大哥,今晚有好吃的。”木板門被推開,一個面帶青斑,但眼神出奇澄澈的女子,正好站在門前。一見到他,這女子就是一驚,再看一眼滿桌好菜,立時動作有些笨拙慌亂地把手上一個明顯包著食物的油紙包藏到身後。風勁節假做沒看見,微微一笑:“這位一定是青姑娘。”那女子怔怔看著他,不能答話。風勁節不以為意,彬彬有禮地道“在下姓風,名勁節,是小容的好友,聽說他遇難,就一路尋他,終於找到了他。這是我特意從京城得月樓訂來的酒菜,剛剛用快馬運到,一路用炭火保溫,姑娘一起坐下嚐嚐如何。”那女子卻只是慌慌張張說一句:“我還有點事,等會兒回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便逃命一般踉踉蹌蹌地。風勁節笑一笑,走過去,把木板門重又關了起來。小小的茅草屋,便自成一個封閉的世界。沒有人知道,在這裡,有一個人施出了驚天的醫術,用出了最神奇的藥物,讓一個完全廢掉的身體,漸漸有了生機和活力。而在這治療的過程中,風勁節和小容笑著談了很多很多的事。彼此講述各自的故事,彼此笑罵對方的愚蠢和瘋狂。把該乾的事幹完之後,天色已是極晚,青姑不好在外面再耽誤下去,只得回來。風勁節正好要離去,便交待她如何照顧容謙,又留下銀兩若干。誰料青姑卻驚呼阻攔“你,你就這樣扔下他不管,你說他是你的朋友,你怎麼能……”風勁節見這個明明萬般不捨的女子,卻開言反對自己離開,不覺也是一怔“你不希望他留下?”青姑眼中有不捨,語氣卻極之堅定:“我治不好容大哥的病,我沒本事,我希望他好起來,你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為什麼不帶他去求醫?”風勁節心中嘆息,這小容哪裡來的運氣,一個小小村姑,被他如此拖累,還這般真心相待。乘著小容開口,吸引住青姑的注意力,他微微地笑一笑,一點聲息也不出地悄然離去。此刻,已是深夜了。他徐步行在鄉間地明月之下,只覺四周出奇地寧靜。回想方才那小小茅舍裡,那稚樸村姑的真切話語,不由又是會心一笑。那張純樸的面容,那雙明淨的眼眸裡,竟會有這樣的溫暖和光輝呢。那麼小,那麼簡陋的茅草屋裡,也會因為。這樣的真誠,而有淡淡的溫情在流動。小容又何曾寂寞,何曾孤苦呢?小樓裡地那幹人啊,真個操心太過了。他輕輕地笑著,抬頭,望月。今夕何夕,天之涯海之角的那人人,又在何處?想起盧東籬的時候,如此清寒的夜晚,心間也就漸漸有了一縷暖意。今夕何夕,那人抬頭望月時,可會想起,他深心熱愛的國土和百姓,可會想起,他溫柔賢良的妻子。可會想起,他稚齡可愛地孩兒。可會想起……可會想起,他生死已隔的朋友……今夕何夕。東籬,還要多久,我才能找到你。我要做什麼,才能幫你重新找回自由和歡樂。今夕何夕,東籬……千萬裡外的趙國,同一片明月之下,盧東籬漫無目的地行到了一條大江之釁。江水浩浩東流,江上畫舫如梭。明輝亮燭照耀天地。絲繡管絃,隨風飄揚。江風如許。隱隱有歌女輕柔歌聲入耳,偶爾也有小船來去,落魄歌者,拉著胡琴,用略略沙啞的聲音,唱著蒼涼的歌兒,來回大船之間,乞求著一二賞錢。盧東籬抬頭望月,血紅的月亮高掛天邊,盧東籬低頭看江,血色的江水,奔騰不息。長風徐來,把江上老人的歌聲,斷斷續續,傳到耳邊。“這不是江水。這是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剎那之間,盧東籬只覺心動神搖,痛不可當,竟再不能支援,一跤坐倒江邊,全身瑟瑟發抖。天上地下,皆是血色,二十年流不盡地英雄血啊,那一日定遠關中,飛濺天地的鮮血,直至今日,仍就深深刻印在他地眼中心中腦海之中。他顫抖著舉頭望明月。今夕何夕,今世何世。曾經,他有過一段極美好的歲月。縱然有挫折,有苦難,有悲傷,卻也有更多地奮鬥,更多的成功,更多的快樂。那時,他有一個最好的朋友。永遠相伴在身旁,永遠並肩不棄。直到現在,他依然會時時恍惚地回頭,總覺得,只要一個轉眸,便可以看到那人,就在身旁,隨時對他微笑。隨時等著和他一起竟夜共醉。那些一天一天過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的好日子啊,此刻想來,每一點每一滴都似水晶鑄就,隨意摘下一段回憶,便可敲出最美麗清脆的回聲,穿透整個生命,全部靈魂。然而,過往的日子有多麼幸福美好,如今的歲月就有多麼苦難沉重。一分美好,化一分痛楚,百般幸福,化千般苦難,當初地歲月,分分明明,是萬種快意,到今朝,卻要有多麼堅強的身與心,才能承擔起,如此深重地痛與傷。這一夜,盧東籬以一個詢問蒼天的姿態,仰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