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被鐵片的叫聲驚醒,他躺在床上,很納悶的思索:“天色陰晦,出行加衣”——這是天氣預報呀!可按記錄,天氣預報應該是“後清時代”從西方傳入的。而且,天氣預報關心百姓著裝、出行,這不就是穿衣指數等等嗎?那應該是20世紀末期,21世紀初期才從外國傳入的,怎麼在宋代我們就有了。
趙興是這時代去過外國的少數人之一,別人不知道他知道——這時代西方尚沒有這種“民本”氣象理念,可……為什麼,從沒人提起過宋代如此超越同時代,為什麼我們後人“積貧積弱”……趙興不知道,陸游趕考時也是聽著這鐵牌報曉聲晨起的,他寫下詩句:“五更不用元戎報,片鐵錚錚自過門。”
蘇東坡照常鐵牌報曉聲中晨起,練了一會坐禪(現代稱“瑜伽”術),梳頭髮一百次,然後穿上官衣官靴,再躺下小睡。對這種生活,蘇軾常說:小睡之美。無物可比……
而後,該出門上朝時,他已衣冠齊整。於是出門坐轎往東華門而去。
然而今天,他沒小睡。一向不打攪他的王夫人,在他梳完頭後就站在他身邊,欲言又止。蘇軾眯了一會眼睛,睜眼問:“可是離人的事?”
當天在蘇軾這裡借宿的還有秦觀,但蘇軾一開口就猜到趙興身上。
“正是!昨夜離人沒有與阿珠宿在一起,同來的那位女子倒是出入過離人的房間,不過,她也待了沒多久。官人,你看,阿珠照顧遁兒那麼久,於情於理。我們不能讓她委屈,官人你是不是問問離人?”
這是別人的家務事,王夫人本不該管,但阿珠照顧蘇遁幾年,怎麼說也對蘇家有功,所以,王夫人便想插手。
蘇軾站起身。邊向外走邊說:“不會吧?我昨日見阿珠滿臉喜悅……怎麼會這樣呢?我去問問。”
蘇軾去趙興房間撲了個空,這位早已起來了。正領著蕭氏兄弟與金不二在院裡跳一種古怪的舞蹈,隊伍裡還有陳公川,陳不群已被父親揪走,只剩下這位跟在隊伍後笨拙地學樣,院裡的僕人圍了一堆。遠遠的看趙興他們舞蹈。
蘇軾皺了皺眉。準備責備趙興出神弄鬼,猛然間發現趙興地動作有點眼熟。似乎是一些踢打動作,一轉念,他明白了——這是傳說中的“唐手舞”,全是打鬥招數。
趙興舞得很認真,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盡全力,踏步之間顯得殺氣騰騰……然而,這種舞蹈卻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感,充滿了威武之氣,滿院的丫鬟僕役竊笑著、偷偷評價誰更加英武,搞得陳公川很不好,動作因而彆扭生硬。
蘇軾站在旁邊看著,等趙興打完這套拳,他看到了蘇東坡,跑過來打招呼。
晚冬地早上,天色陰晦,趙興沒戴帽子,頭髮只用一根簪子彆著,渾身冒著騰騰的熱氣,顯得朝氣蓬勃,蘇東坡望了一下滿院的下人,等他們悄悄散去後,他招手湊近趙興,低聲問:“我聽說,你昨晚單獨睡了——那個隨你來的小娘是誰?”
趙興先是一愣,馬上回味過來,他聳了聳肩膀,坦然地說:“那個小娘是陳公川的妹妹陳伊伊,越國廣源郡主……至於我和阿珠嘛,老師不用擔心。
阿珠和我成婚時只有15歲,年紀太小,身體還沒有長開。老師也知道,我略通醫理,女子這樣的年紀結婚,生育過於困難。所以,我和阿珠有個約定,等她1歲再同房。
今年5月她便滿了十八歲,我打算春闈過後就與她正式成婚。這次來京帶上她,是讓開開心……多謝老師關心,我倆很好,她為我守了三年,把我的家看護的最好,我知道我欠她的。老師放心,我不是不知情意之人。“
明白了吧——其實趙興這次來京師就是度蜜月地,但當時蜜月風俗還沒有傳入中國,所以他用“開開心”代替。阿珠哪裡享受過這種蜜月式溫柔,她聞所未聞,所以她才像個初戀的小女孩,滿溢著幸福與快樂。
趙興說得很坦然,反而讓蘇軾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這涉及到夫婦房事秘密,他趕緊假裝有急事,匆匆點了個頭,吆喝著上朝。
蘇軾住的這個百家巷,其實可以叫做“百官巷”,它在內城,離皇宮的東華門很近,所以,百官喜歡居住在這片街區,因為上朝方便——擱現在的話,這片街區就是所謂的“高尚住宅”。
蘇軾出了門,匯入百官上朝的人流,向東華門走去。此時,滿街都是轎子,偶爾還有幾名騎驢地官員。
由於北方牧馬基地都被胡人佔據,宋人馬匹很少。剛開始時,百官都用牛車代步,後來發明了轎子,成為參政知事一類行政級別官員的代步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