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黃庭堅進來的還有晁補之、陳師道、李(zh),後兩人是剛來京城的。這樣,除了張耒在貢院判卷外,蘇門六學士算是到齊了……不,除了蘇門六學士外,王夫人還帶著蘇迨、蘇過兩個兄弟也同時登門。
黃庭堅一指秦觀,氣憤地說:“你知道他昨天干了什麼?”
秦觀強辯說:“我昨天與參寥子互以詩歌唱酬,還參加了一個家宴……”
參廖子即釋道潛,與蘇軾交情甚篤,曾經不遠千里陪伴蘇軾遠謫黃州,所以蘇軾感嘆:“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後來參廖子再赴黃州,與趙興也曾一唔,但趙興一向不喜歡與僧道來往,所以他對參廖子印象淡漠。
“你詩歌裡有兩句平康在何處,十里帶垂楊,是吧——你知道孫覺讀了這句詩說什麼?他說:這小子的賤相又發作了!”
孫覺說的所謂“賤相”,是不滿意秦觀沉溺於平康春色之中,乃至於在詩中還津津樂道的提及,顯得輕浮無品。這其實不是一句鄙視話,是一句關心話。孫覺是秦觀友人,他擔心秦觀處處顯露自己處事輕浮,會給仕途增加障礙。孫覺這一擔心,以後果然應驗了,秦觀終身都受這句詩的牽累。
“平康在何處,十里帶垂楊——挺美地呀”,趙興唸叨這句詩,意猶未盡地說。
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
第1061章 風雅的宋代宴會
據說,秦觀後來編定《淮海集》,就將此句改成了:“經旬牽酒伴,猶未獻長楊。”這一改,使詩從描寫狹邪之遊一變而成關心國事,格調自是高了,卻反而覺得不及原句真實有性情。
“你——”黃庭堅指著趙興,怒火萬丈,卻又無話可說。晁補之連忙拉著他的衣袖,轉臉對趙興說:“師弟呀,我知道你生性憨厚,對自己人從來不說一句指責的話;我也知道你無意仕途,所以不知道官場險惡——這句話原本沒有什麼,但如果聯絡少遊前後詩風,他便今生難以翻案了。”
“還有”,黃庭堅繼續說:“有詔授少遊太學博士、秘書省正字,昨晚他參加某貴官慶宴,主人讓寵姬碧桃侑觴勸酒,這廝領酒之後,竟舉觴勸碧桃酒。
主人不悅,答:碧桃素來不善於飲酒。——這話什麼意思,那是不讓少遊勉強他的寵姬。誰知碧桃客氣,答:今日我為學士拼了一醉!,舉巨觥一飲而盡。
賓主相酬,到此為止了吧。可這廝一把年紀白活了,他竟即席賦詞一首,贈貴官寵姬。於是,闔席悉恨。貴官雲:今後永不令此姬出來。,你看看這廝辦了什麼事?“
宋人宴會喜歡出家姬點綴,席上間作小詞調謔,在當時也未必有多麼犯忌。令闔席產生悵然不滿,更令主人恨恨發誓的,定是因為秦觀詞中犯了禁忌。趙興咂巴下嘴,問:“什麼詩?”
秦觀面色蒼白,似乎也認識到自己行為孟浪,他慢慢地回答:“是首《虞美人》——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
亂山深處水縈洄,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
輕寒細雨情何限。不道春難管。
為君沈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果然,秦觀又多情了,詞中不是對淪為姬妾的女子之褻玩調侃——如果是這樣。大家可以容忍,因為風尚如此。
但秦觀卻真心替她可惜,憐憫她的“不幸”處境。
趙興氣的無語搖頭:你說你憐憫別人寵姬幹什麼?那是該你憐憫的嗎?別人請你做客,你直接在席上告訴人家的寵姬——你嫁地不好……
別說主人。連客人都覺得可恨!
場中氣氛有點沉悶,王夫人趕緊上前打圓場:“罷了,少遊叔叔,離人雖然年紀小過你,但你也要學學他的處事穩重,今後切不可如此了。
行了,我們今天來,不是來罵人地。聽說離人的貴親被擄,受了驚嚇,我們是來看望的。恰好履常(陳師道)、方叔(李)今日進京。你們老師不在,我便借離人這裡招待一下……我聽說離人這裡天天有好吃的。“
趙興哈哈大笑,他反手拉過秦觀。把秦觀地手放到黃庭堅手心,用力握緊,笑說:“人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今天我們可是全本兄弟會——除了張師兄。所有的兄弟都到全了。
來來來。現在整個汴梁城裡,若論好吃的。沒有比我的府中還全,瞧,汴梁城地名廚都在這,他們中午恰好試製新菜,各位師兄,隨我一起品嚐。“
趙興把秦觀的手與黃庭堅拉到一起,倒讓大家不好再開批鬥會。新來的陳師道、李連忙上前與趙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