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君,不要相信他。”呂叄收起陰鬱臉色,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沉聲道,“那件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釋清楚。你知道的,他就是想破壞我們的婚禮。”
霍笑天遙望她,目光決絕,“冬君,你可以選擇相信他,選擇虛假的幸福,只是,你哥哥的死,你再也不會知道了。不過,呂叄若知道,想來也不會怪你,畢竟你是他最心愛的妹妹,看見你開心,他也許會瞑目呢。哦,忘了告訴你。其實,他是為你死的。”
冬君渾身一僵,手腳漸漸冰涼,“你,你說什麼?”
“胡說八道!”呂叄大喝一聲,拔劍飛身而上,寒霜劍凝滯冰霜,二話不說朝霍笑天照頭斬去。
“住手!”
冬君朝呂叄嘶吼一聲,胸口劇烈起伏,怒目圓睜,咬牙道:“你讓他把話說完。”
霍笑天滿臉猙獰地盯著面前的倆人,眼中閃爍著瘋狂與得意之色,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嗎?今天就讓你好好聽聽!”
他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眼前紅衣俊朗的新郎官,臉上露出極為暢快又極為痛苦的神情,他知道,一旦說出真相,她會痛苦,會發瘋。
也許,會被他的話殺死。
“當年呂叄一劍通天,一人一劍可破魔軍百萬,怎麼會悄無聲息地被我們殺死,我們殺不了他。你知道為何他會不聲不響的死嗎?因為他是自願去死的,是替你去死的。帝晝原本要殺的人,是你,是你!那時候,大荒秘境的天裂開了,帝晝恰好發現你是洪荒時期,天地靈氣孕育的天石,帝晝想用你祭天,他來找我,讓我助他一臂之力。可我知道是你,又怎麼送你去死?我怎麼可能送你去死?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呂叄,呂叄想都沒想,就答應替你去。”
“那樣高傲自大的一個人,在死之前,卻苦苦哀求我們,求我們不要把真相告訴你。”
說到此處,霍笑天微微一頓,似是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的表情愈發扭曲,五官輕微抽搐起來,“他死得好慘好慘,慘到我都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他的肉身、修為、魂魄,全部一點一點補了天,肉身銷燬,灰飛煙滅,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剩下!”
冬君怔怔的望著呂叄,臉色慘白。
她的呼吸窒住,像是喘不過氣一般,木然的愣了很久。
石階上,烏泱泱的一群人。
他們見呂叄和冬君許久未歸,猜測他們是來山門迎戰,滿堂神仙,哪好意思讓一對新人獨自來擊退魔軍,便都一擁而出,摩拳擦掌,預備迎敵。
眾神縱是帶著濃重酒意,聽見魔尊的話,驚詫不已,瞬間清醒了。
霍笑天指著呂叄,繼續道:“而這個人是怎麼來的,又為什麼和呂叄一模一樣,你應該去問帝晝。”
山上山下,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呂叄身上。這些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充滿了審視和打量。
四周寂靜,鴉雀無聲。
呂叄回到冬君身邊,冷聲道:“冬君,你不相信我,要相信他?”
冬君張著嘴,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恢復呼吸,整個人才像重新活了過來。
卻見她緩緩抬起手,手指細微顫抖的指向霍笑天,對呂叄道:“給我殺了他。”
呂叄聞言,眼眸微動,神色晦暗不明,卻低聲道:“好。”
他收回落在冬君身上的目光,未有絲毫猶豫,拔劍之速仿若閃電,挾著滾滾殺氣,傾盡全力朝霍笑天刺去。
眾人始料未及,被擋在圈外的秦謙和瑩翹還未反應過來,遠遠的便看見霍笑天的心口不偏不倚的中了一劍。
呂叄目光凜冽,用力抽回紅色的長劍,霍笑天的身軀晃了晃,心口黑洞洞的窟窿血流如瀑布,再也無法堵上。
他咳了咳,唇邊溢位些許紅色,蒼白如紙的絕色面容,愈加驚心動魄。
“冬君……”
他竭盡全力朝鳳冠霞帔的新娘子走了去,踉踉蹌蹌,一步一步走近她,可胸口的血不斷流淌,帶走他的力氣,帶走他的體溫,最終只能無力地重重跪倒在地。
那樣狼狽不堪,跌入塵泥。
可距離她,仍然遙遠。
他固執地朝她伸出手,像多年前的雨夜,乞求她的搭救。
明知她不會再出手,明知她不會再垂憐,他仍然卑微可笑的,在眾人面前向她呼喚,“冬君……救我……”
可時光不會倒流,他也不再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早已瘋魔,殘缺,墮入無盡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