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的迴圈反覆,不知經歷了多少遍折磨。呂叄心神俱裂,雙目通紅駭人,重重跪在冰冷的地上,忽然劇烈的乾咳起來,淅淅瀝瀝的咳出了一地猩紅的血。
縱然他神魂不濟,面前的景象也並未因此而停下來。
冬君又一次倒在地上,她眼角落下的淚將塵土變成了泥濘,望著他,瞳孔慢慢擴散開。臨死前,她的聲音細微呢喃,“呂叄……救救我……”
又一次迷霧散去時,冬君完整乾淨的坐在那裡,小臉皎白,笑容明媚,軟軟的叫了聲“哥哥”。
這是一個很粗劣的幻境,其實根本不用想,就能知道這並非現實。
呂叄沉默的瞧著她,眼眸如夜色幽深,隱隱猜到了,這個迷雲幻境的陣眼在哪,又該如何破解。
他重重咳了一聲,手指抹掉唇邊的血跡,撐著寒霜劍站了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劍柄,踉踉蹌蹌,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去。
懸崖邊。
懸下的沼泥之中,並無血跡。
殷橈離去之後,緊緊扒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抹影子才手腳並用,快速爬了上去。
地上的泥土中摻雜著白色粉塵,是她揮扇時趁機甩出。這是雲遙贈她的致幻迷藥,無色無味,只要吸入體內就會產生幻象,轉瞬即逝,難以察覺。
冬君倒出一顆解毒丹吞下,拾起落在地上的八面來風扇,沒有絲毫停滯,悄悄跟上了殷橈的背影,緊隨而去。
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呂叄能不能制服旃檀。
她心中憂慮著,遠遠跟在殷橈身後,回到了原地。
那處狼藉的山林間,迷霧漫漫,樹藤圍成的囚籠中,白衣人周身真氣震盪,人是置於空中,雙目緊閉,眉宇低沉鬆緊反覆,似在夢中急迫掙扎。
樹妖無數的枝幹輕輕晃動,空氣中有時強時弱的靡靡之音,似一個少女的低語呢喃。
呂叄已陷入幻境毫無還手之力,如同砧上魚肉,任人宰割。可惜旃檀全部妖力都在維持幻境,無法騰出手將他擊殺。
殷橈見此情景,不由譏笑一聲,“怪不得一定要救君子回來,看來你就算迷惑了獵物,沒有人配合,你也一事無成。”
“別在那說風涼話了,他馬上就要甦醒了,快點殺了他!”
因為幻境內的動盪,旃檀越發吃力起來,幾乎要壓制不住了。
然而她如此焦急催促,殷橈反而一動不動,悠哉悠哉的抱臂看戲,微笑道:“他看起來很痛苦,就讓他多痛苦一會兒吧。”
就在此時,幻境中的寒霜劍高高舉起,正朝那白皙修長的脖子揮去。
這是在戰場中,極其標準的一劍抹脖的招式。
旃檀一聲驚呼破出喉嚨,“別等了!”
幻境中,那人靜靜的望著呂叄,沒有說話,沒有抗爭,而後閉上了眼睛。
嗆琅一聲,寒霜劍落地,幻境破裂的界線重新癒合,漸漸歸於平靜。
殷橈忽然發出一聲大笑,拍掌嘆道:“好一個天界戰神!我還以為有什麼天大的能耐,沒想到,今日竟敗在你一個樹妖手中,實在是可笑,可笑!天界氣數,已盡!”
旃檀也沒料到他就這麼潰敗了,表情有些怔忪,卻是笑不出來。
“我今日便要割了他的頭顱,從南天門踢到凌霄寶殿,讓天界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本事!”殷橈面容兇狠扭曲,眉毛揚得飛起,雙眼嗜血。
見白衣人已不再掙扎,殷橈手中毒氣已經蓄滿,抬手便送了出去。
忽而,一陣狂風颳來,將那團毒氣吹偏三寸,砸在了一旁的樹妖張牙舞爪的藤蔓上。
旃檀哀嚎一聲,所有樹藤瞬間收攏回身,抱著手臂滾在地上。
轉頭看見一抹青衫,長髮亂舞,面色冷然,手中白骨青扇掄圓了揮動,殷橈不由咦了一聲,驚訝道:“你沒死啊。”
冬君目光遙遙落在呂叄身上,眉頭緊鎖。
“你很緊張他啊。”殷橈看見她神情緊繃,眼睛沒從呂叄身上移開過,便哈哈笑起來,“既然能逃過一次,還要回頭找死,想必他對你很重要吧。”
他笑得張狂,“你現在給我下跪磕頭,我可以考慮,讓他死得痛快一點。”
冬君扯了扯嘴角,手伸入衣袖中,取出一根粗糙的血玉長簫,朝旃檀遙遙舉起。
一道低啞聲音清晰響起。
“君子簫在我手中,呂叄若死,君子簫亡。”
旃檀顧不上毒氣入侵的疼痛,眼神陰狠的看向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