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見了才知道是什麼模樣。”他低沉滄桑的聲音斷斷續續,像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可忽然,又忘記了你少年時的模樣。”
芳菲聞言,命人在宮中藏書閣搜尋自己的畫像,然後將畫像開啟,陳列在他面前。
“原來,是這樣。”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又懷念的說道,“妹妹,和我說說少年時的事情吧,我已經忘記了。”
芳菲就坐在他的身邊,眉目柔和的回憶著過往的故事。
“我六歲的時候和澤水在父皇御書房裡偷了一顆三斤重的夜明珠,那夜明珠聽聞是東海龍宮裡,一隻像房子那麼大的紫貝產出來的,我把它塞在宮燈裡照亮了太液池。後來司天監說是天上紫微星閃耀,映在了皇宮裡。他說,父皇是百世的真龍天子,承天景命,把父皇哄得高興壞了。我想聽聽司天監還能怎麼誇,就把那顆夜明珠磨成粉末,灑在父皇上朝經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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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君一刻不離的守著明宗,他渴了,便給他喂水;他痛了,便給他喂藥;他累了,便給他掖被。
太醫說他撐不過今夜,他卻在明日再次睜眼,聽著芳菲絮絮叨叨的講故事。
明宗撐著最後一口氣怎麼也不肯嚥下去,硬生生的挺了一個月。
芳菲第十五次問他,“你可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我定替你辦成。”
他笑著搖頭,依舊回答,“沒有。”
芳菲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有什麼牽掛的,能讓他忍著蝕骨之痛也不肯閉眼。她打聽明宗過往所有的事情,仍舊找不到緣由。
第三十一日,故事已經翻來覆去沒什麼可講的了,她仍坐在床邊,與他說話聊天。
明宗忽然轉頭看向她,“我不曾問過你,你心中可有遺憾?”
芳菲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想來,是個深深的遺憾,可否講給我聽?”
一股怪異又不詳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疑惑的看著明宗,眼神滿是警戒,“哥哥何出此言?”
“因為我是你哥哥,我能感受到,你心中,”他指著芳菲的心口,篤定道,“一定有什麼事情。”
芳菲沉默的看著他,覺得後脖頸有些發涼。
“你的感覺,並不準確。我享盡榮華富貴,所有想要的一切,沒有得不到的,此生再圓滿不過。”
“呵呵。”躺在床上垂危的老人胸腔震動,發出一聲譏諷的笑。
正當芳菲滿腦疑問時,一個內侍官從外邊進來,顫顫巍巍跪下,尖利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啟稟太公主,蕭太上皇薨逝了!”
芳菲整個人如同五雷轟頂,“你說什麼?!”
“請太公主節哀!”
沒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床上的人忽然出聲道,“妹妹,若下一輩子還能再見,你會不會恨我?”
他的眼神中,透露著陰謀得逞的邪惡笑意。
話音落盡,胸口的起伏也歸之於平靜,只是眼睛還望著芳菲,死不瞑目。他最後一番話,讓芳菲如墜冰窟,手腳發涼。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芳菲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趙宸蹊的胸口空無一物。
縱使她花幾十年籌謀劃策,幫他奪權奪位,為他鞏固江山,趙宸蹊還是滿心遺憾……
過了許久,她轉身離去。等她回到百代皇宮,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新帝蕭歡在她面前沉默了許久,才紅著眼眶說,“父皇彌留之際,一直在喊母后的名字,喊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時才漸漸沒了聲音。”
一股磅礴的怒火從她心頭燒起,熊熊烈焰燒到頭頂,芳菲怒極的閉上了眼,對蕭歡吩咐道。
“給我準備葬禮。”
蕭歡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母后?!”
芳菲忍著怒氣,繼續說道:“給你父皇開棺,我去陪他。”
蕭歡抬手猛扇自己十幾個大嘴巴,雙手顫抖的抓住她的裙邊,“母后,兒臣失言,您不要想不開啊!”
“與你無關,我本來就是要死了,你若不開,我便自己動手。”她平靜的看著蕭歡,“歡兒,這是你父皇母后唯一的願望,你不願意成全嗎?”
蕭歡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兒子不敢。”
芳菲一步一步走入皇陵,望著棺材中蕭填的屍身,他的心口處也是空蕩蕩的。
他的遺憾是死前自己不在他身邊嗎?
趙宸蹊苦苦支撐一個月不肯嚥氣,便是要等蕭填先死嗎?他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