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凡同志喊著救命跑到大隊部,她的臉又紅又腫,有清晰的巴掌印和血道子,一看就是被人打了。我們來聽她說一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鄭家老二鄭國林也已經到達了大隊部,等到陳秀凡同志講完,我們讓鄭國林同志也講一講。我們不會聽信一面之詞,如果他們倆說的不一致,我們會進行調查走訪。鄭家的其他人,如果聽到大喇叭廣播,願意出來說點什麼,可以到大隊部來。
下面,請陳秀凡同志先說。”
“顏主任,等一會,我先給她上完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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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家稍微等一下,赤腳醫生正在給陳秀凡同志上藥。她的臉傷的有點嚴重。”
聽廣播的社員嘰嘰喳喳:
“打得不輕啊。”
“鄭老二家的平時還行啊,活幹的挺好,每天拿七八個工分,以前她婆婆在外面還誇她,說她和老大家的輪流幹活,家裡的家務都是兩個兒媳婦包了,一點不用當婆婆的操心,為什麼打起來了呢?”
有人推測:“幹活累的唄。人一累了,不就容易發火嗎。現在搶收呢。”
“她都嫁過來好幾年了,年年搶收,也沒見他們鬧過啊?”
大家正議論著呢,就聽見大喇叭裡鄭二嫂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是鄭家的二兒媳婦,我叫陳秀凡。對不住大傢伙,讓你們來聽我絮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嫁到鄭家小六年了,沒和公婆頂過嘴,自認也算勤快人。下地掙工分,在家幹家務,一樣沒落下過。懷著孕挺著大肚子照樣幹。生孩子前一天還挑水呢。
我伺候公婆,照顧小姑子,沒一句怨言。
我家的日子,大家也都看見了,因為小叔子當兵,看起來過得還不錯,大瓦房住上了。但是我說句實在話,也就這個大瓦房了。其他的,我們家和大家沒什麼區別。小叔子寄來的錢和票,我反正是沒見過,都在我婆婆手裡拿著,花也是花在公婆和小姑子身上。我們當哥哥嫂子的,真沒佔多大便宜。”
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她之前倒是想佔,想讓老三以後提攜自己的孩子們,但這不是還沒占上嗎?
鄭二嫂接著說道:“現在搶收,地裡活多,我和大嫂每天累死累活,回到家還要輪流做飯洗碗洗衣服餵豬,我婆婆說是在家裡看孩子,但也就是看孩子,換下來的尿布什麼的,都在那兒堆著招蒼蠅,她一塊也沒洗過。都得等我們回家再洗。
今天中午,我們回到家,孩子在哭,我小姑子說,‘再哭還打你們’。我跟大嫂就去哄孩子,問了問大閨女孩子為什麼哭,閨女說奶奶打弟弟屁股。我和大嫂就沒當回事,小孩子嘛,誰不挨兩下打了,被奶奶拍下屁股多正常啊。
但是,我婆婆不幹了,說她替我們看孩子,出力不討好,說我們懷疑她,說她活不起了,說我們要逼死她。
我小姑子在一邊拱火,說我們不孝。
我和大嫂雖然很傷心,但還是該幹嘛幹嘛去了。今天輪到大嫂做飯,她去廚房把飯做了。下午去上工的時候,我們就說,媽辛苦了,讓她休息一下午,我們在家裡帶孩子順便把家裡收拾一下。媽中午突然鬧起來,可能是最近累的,心情不好了。
我和大嫂一片好心,沒想到我婆婆接著罵我們,說我們要是不想過了就趕緊滾,滾回孃家去別回來了。鄭家不缺我們這樣的兒媳婦。願意到鄭家去當牛做馬的人多的是。
我當時也很生氣,我就說,我們這樣的兒媳婦怎麼了?我們自認平時表現挺好。要是我們這樣的兒媳婦還被趕回孃家,那我小姑子那種油瓶倒了都不扶,沒做過飯沒洗過碗,連火都點不著的人,以後得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去啊?
我婆婆就衝上來打我,說我詛咒我小姑子嫁不出去。”
鄭二嫂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可是我沒說錯什麼,我嫁過來的時候,蘭萍9歲,還在上小學,什麼都不幹是應該的,她還小嘛,我和大嫂什麼都幫她幹了,連褲衩子都給她洗,可是現在,她都15了,依然什麼都不幹,誰家姑娘像她這樣啊?
平時就算了,我們幹就我們幹,習慣了。可現在搶收呢,她就不能給我們稍微搭把手嗎?一天做三頓飯能累死她嗎?
我知道,我婆婆發脾氣,就是因為我和大嫂說了兩回讓小姑子幫幫忙,哪怕是一天就做一頓飯呢。我婆婆就看不下去了,說我們磋磨她閨女。我對著主席發誓,我沒有這樣的想法啊。我做嫂子的,難道還能害了她嗎?
我婆婆打我,我當時氣急了,閉著眼打了她兩下,也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