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沒喝。
還沒摸到茶杯,燕山青忽然拍桌而起,巨大的聲響震碎了虞知聆手上的茶盞。
“虞知聆,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的嗓門很大,氣息渾厚有力,虞知聆要嚇死了,身子下意識一抖,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她明明什麼都沒幹啊!
燕山青下了琉璃榻,轉身便要離開,剛走出幾步遠,回頭看了眼靠在窗戶臺上的虞知聆,她的衣袖被茶水浸溼,正蹙眉擦拭,瞧著窩窩囊囊的樣子,哪有過去的半分傲慢。
虞知聆這邊正擦著袖口,她畢竟剛來這個世界,沒反應過來修者的身份,衣袖被水打溼了下意識便是拿錦帕擦,卻忘了這只是一個清潔術便能解決的事情。
冰冷的靈力忽然落下,一道法印落在手腕,洇溼的袖口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乾涸。
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只是一瞬便鬆開了手,但她腕間被燙紅的痕跡卻都消失不見。
隨後一杯茶水被遞到了唇邊:“喝。”
虞知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下意識給了反應,張開嘴就著他的手喝了茶,這滾燙的茶似乎被用靈力催涼了些,並不燙口。
她喝完茶懵懵抬眸,原先本該離去的燕山青又拐了回來,就站在她身旁。
“還喝嗎?”
“……不喝了,有點苦。”
虞知聆搖搖頭,燕山青應了一聲,將茶盞放了下去。
“大師兄?”
燕山青神色很複雜,垂眸看她的時候,虞知聆總覺得那雙眼裡情緒很多。
他沒回應她,而是開口問:“聽說你傳了墨燭回來?”
“……是。”
燕山青負手冷聲:“他是你當年帶回來的,你當時向我承諾會好好教習他,所以穎山宗才允許了一個妖修進入宗內修煉,這些年弟子對他都無偏見,唯獨你,你身為墨燭師尊,可有盡到師尊責任?”
“虞知聆,那些年你到底如何教習墨燭的,我不知曉,但那孩子被你驅逐出穎山宗三年不得回,這件事可是宗內人盡皆知,你得對那孩子負責,若當不好這個師尊,便將他交給其他長老教習,莫要耽誤他。”
這些事情雖然不是虞知聆本人做的,但聽到燕山青的話,她還是莫名心底一酸,愧疚迅速湧上心頭,再不敢窩囊坐著,急忙起身。
“是,大師兄教訓得是。”
她自認為是很端正的認錯態度,但燕山青卻像是聽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後退一步遠離了虞知聆。
虞知聆:“……”
她又幹什麼了?
燕山青像是躲洪水猛獸一般,“你到底怎麼了?”
虞知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他了啊!
她看著燕山青懷疑的眼神,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餡了。
虞知聆強撐起微笑:“我,我閉關太久了有些累,想先去睡會兒,四殺境的事情我答應了,若那兩位仙尊有什麼事情,師兄可通知我。”
“那我,那我便先告退了。”
她說完麻溜轉身,生怕再多待一秒便露得不能再露了,總覺得燕山青下一秒就要上來搜魂了!
當虞知聆走後,燕山青重新坐了回去。
他沉默了許久,許久後,目光落在金絲楠木桌上破碎的茶盞。
一人推開門上前,搖著摺扇懶洋洋進來,瞧見桌上的瓷片後微微挑眉:“怎麼了,小五方才來了?她又砸你的東西了?”
燕山青看了他一眼,相無雪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燕山青搖頭:“不,是我碎的。”
相無雪問:“你們又吵架了?”
“沒。”
“那你魂不守舍的模樣。”
“老三……她喊了我大師兄。”
相無雪搖動的扇子也停了下來:“……什麼?”
“小五,喊了我大師兄。”
兩位師兄弟對視,彼此的瞳仁驟縮。
多少年了,都多少年沒聽過她喊一句師兄師姐了。
相無雪深吸口氣,重新開啟扇子搖了搖,聲音清冽,卻能聽出來一絲顫抖:“自十年前她從四殺境回來,性子便大變,與我們斷絕往來,怎會……怎會……”
怎會再喊一句師兄?
虞知聆明明……
最是厭惡他們。
***
虞知聆直到回到聽春崖,依舊沒緩過神來,索性去湯泉沐浴,泡了個舒暢淋漓的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