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聆:“……”
她竟然安詳閉上了眼,默默說了句:“我又睡了。”
墨燭:“……”
他有一瞬間很想搜了虞知聆的魂,她是不是真的被奪舍了。
墨燭合上手裡的書冊,淡聲說了句:“師尊要將弟子逐出師門?”
這是妥妥的送命題。
虞知聆捂住耳朵。
虞知聆不聽不聽。
墨燭這會兒也不裝了,直接靠在窗邊的桌案邊,雙手按在身後的桌上,聲音含笑:“師尊應當知曉,弟子是蛇妖。”
蛇,五感過人,他可以聽出來虞知聆的呼吸規律,輕易就能知曉她到底睡著了沒。
虞知聆翻身坐起來,一臉堅定胡謅:“怎麼會,我怎麼會把你逐出師門?師尊昨日看了個話本子,裡面的那徒弟也姓墨,名糰子,這人……”
墨燭:“這人如何?”
虞知聆指桑罵槐:“……這墨糰子他狼心狗肺,竟然還以下犯上殺師證道!
為師帶入一下著實生氣,若這糰子是我的徒弟,我一定把他逐出師門!”
說罷,看了眼墨燭的神色,還頗有求生欲地補充了一句:“當然,不是說你,跟你沒關係,我徒弟還是很好的,他一定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他是個長得善良又好看的大好人。”
墨燭微微眯眼,明明沒說話,卻好像什麼話都說了。
虞知聆嚇得哆嗦,掩在被子中的腿也在抖。
墨燭瞥了一眼,她又急忙按住自己的腿,尷尬笑了笑:“哈哈,今天有點冷呢。”
可現在是五月的天。
墨燭臉上的神情忽然冷了下去,毫無預兆,就好像忽然鬆下了所有的偽裝。
這兩日來,虞知聆心知肚明墨燭對濯玉仙尊多麼痛恨,但男主就是男主,他總是能維持面上的平靜。
如今,只有他們兩人在屋內,虞知聆完全忘了這時候應該質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事實上,她喉口梗塞,呼吸艱難。
墨燭背對著窗外的光,神情詭譎幽深,好像忽然褪下了所有的偽裝,露出裡面黑透了的芝麻餡。
“師尊。”
他的聲音忽然很輕,像是情人間的呢喃:“你怕弟子?”
“怕、怕你?開玩笑,為師怎麼可能怕、怕、怕你!”
怕怕怕,她當然怕,她怕死了!
墨燭目光淡漠,反問她:“師尊只說那墨糰子不該殺那師尊,可師尊有沒有想過,墨糰子為何要殺了那師尊,話本子裡的那位師尊又對那墨糰子做了什麼,你所看到的就是真相?”
虞知聆:“我……”
“她是不是用刀劃開了他的血肉,抽去了他的骨頭,日復一日的鞭打與辱罵,能啃噬人心的毒蠱,就這樣很多很多年,折磨了他很久很久,師尊你說,若是這樣,那墨糰子該如何做?”
“是忘了這一切,還是說……”
墨燭身形忽然一晃,轉眼出現在了虞知聆的面前,單膝跪在榻邊,俯身低頭看她。
“他該碎了她的神魂,抽了她的骨,將她給他的一切都悉數還回去?”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虞知聆的眼睛瘋狂眨動,好像不會呼吸了一般,鼻息間都是他身上冷淡的香,霜雪般森寒。
墨燭抬起手,骨節分明的手漸漸湊近她的臉頰,虞知聆的心跳如雷貫耳,卻毫無動彈的力氣。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墨燭眼裡的殺意。
冰冷的手並未穿透她的脖頸,而是觸碰上了她鬢角的髮絲,他溫柔替她捋開鬢髮,卻並未觸碰到她的肌膚。
墨燭的黑眸彎起,笑盈盈輕聲說道:“師尊,您抖什麼,您鬢髮上沾了個柳絮,弟子幫您好嗎?”
他拿下手,食指指腹上掛了個柳絮毛,少年微微抖了抖手,柳絮飄落在地。
“師尊,您看這柳絮,輕飄飄的,但總能在不經意間進入人的口鼻,若再多些,堵塞呼吸,令人窒息而死也說不定呢,以為弱小的,卻不一定就如表面,興許,它就是能要了命呢。”
虞知聆:“……”
別以為她聽不出來他在內涵她。
墨燭裝模作樣替虞知聆拉了拉錦被,又忽然退後,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師尊,近來柳絮多,睡覺可記得關窗。”
墨燭語速放慢,音量很輕:“您不是說冷嗎,您不關窗,弟子可是會憂心您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