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行出不知多久,河床拐道,房屋在乾死的植被間顯現出來,像是個聚落。少年沒了先前為之一振的神情,木然邁動雙腿。
村口豎了邊界牌,上書什麼已在沙塵中剝落的一乾二淨,兩旁的樹被扒了皮,田間地頭亦是寸草不生。
洛餚忽然說:“聽見了嗎。”
這一聲嚇了景寧一跳,他下意識地摸上佩劍,“什麼聽見”
眼見少年路過馬廄、路過牛棚,拐過了最破落的屋子,只有茅草遮雨,木板擋風;亦拐過了最完好的屋子,磚砌的,還有簡陋門樓,像是祠堂。
洛餚捻了下指腹,說:“死人的聲音。”
祠堂修建講風水,通常建在祖先曾居住之處,設牌位、供祖先,正廳外有儲藏祭器遺書的單間。
不知少年被什麼吸引了,分明已然路過,又折身歸返,三人隨他緩緩步入祠堂內。
一過門樓,光線便頃刻間被吞吃般暗下來。這宗祠廳堂龍壁貼有符篆,筆觸並不十分流暢,似是用手指蘸墨畫的。
沈珺正注視時,突然發覺對面人臉一晃而過。
少年亦匆眼瞥見,登時僵直在原地,定睛去看才知是錫箔紙剪成的“鏡子”。
洛餚立在門邊,雙臂環抱,“這是用以鎮宅的。”
少年面龐模糊不清,唯一雙眼睛雨一睇一眄中顯得黑白分明。他視線掃過張貼的符篆,其大多書“北方玄武大神鎮宅”、“西方白虎大神鎮宅”,除此外剩餘的已辨不出了。
“既然是宗祠或許有族人未來得及下葬的靈柩寄放祠中。”
洛餚話語剛落,眾人便聽幽暗的廳堂內一聲異響,於空無一人的荒村格外惹耳。
少年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就近拾起零落的燭臺掄在掌中。沈珺旋即感到兩側皆有溫熱身軀靠近,景寧頗有些筋肉緊繃,倒沒大驚小怪的,只是悄聲對洛餚道:“你、你湊什麼熱鬧。”
洛餚無辜道:“我也害怕啊。”
“幹嘛說‘也’。”景寧鬆了鬆肩膀,“都是已過去之事,有什麼可害怕的。”
說罷竟快步上前,沈珺這才問洛餚:“何為‘死人的聲音’?”
“人死後,若死因冤屈或有遺願未解,怨氣滋生使天衝靈慧魄流散,便會化身為鬼。”洛餚道,“這村子應當有不少死於非命之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