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斷雲微度。
蒼茫北地雪色無垠,襯得人影如同兩顆不慎墜入其中的沙粒。
洛餚嫻熟地折了根嵩草咬在嘴裡,注視著沈珺五步開外的背影,半闔眼簾,緩緩吐出一圈因天冷而凝結的白氣。
開始思考怎樣才可以“活”下去。
沈珺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生死難逆的道理,同時謹言慎行,沒有把握不會輕言“帶你回抱犢山”這種話,再加西涼山之行與對不周山所謂制衡之說,他想沈珺應當已有所考量。
儘管他們處處不同,卻有一點極其相似,一個懂裝不懂扮傻充愣,一個如蛇般毒都藏在腺中,哪怕互通情愫,行事默契,卻皆是對心內籌謀隻字不提,有時候還要揣摩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
從某種方面而言,他覺得也挺有意思,若是沈珺能被輕易一眼識破,反倒沒趣味了。
洛餚面不改色地抻了抻肩骨,倏忽沈珺腳步稍頓,遞一個眼神他便知有異,快走兩步與之並肩,旋即被入目的怪異場景驚悸得不住斂眉,只見冰晶狀的固體橫臥,似冰川斷裂的碎塊,卻又像蟲繭一樣將其中之物層層包裹。
“這是什麼東西?”
沈珺道:“看樣子像個人。”
冰晶內部的陰影蜷縮著,經沈珺此言提醒,確實如受痛時的反應,明顯並非自然形成,只是覆蓋的冰厚度頗深,且天光昏暗,看不真切,唯能依稀辨別出微茫輪廓。
洛餚燃起熒藍鬼火,仔細觀察過每一寸罅隙,“無法確定是否真的是人。”
鬼火脫離洛餚指尖,燃燒漲焰,似徐徐綻開的藍蓮,將周遭照得亮,這光芒一閃之下,四周的景緻更是令人駭然心驚。
宛若飛湍瀑流的冰川自高峻山谷傾瀉而下,末端鋪展至冷杉林帶中,猶如一把利劍斬斷山脈,當屬古記所言:“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
但這雄偉奇景,落在二人眼內卻顯蹺蹊。
“看這斷冰的排布,像是有意為之。”洛餚以鬼火為引,點明幾處竅穴,“可將眼前這冰川輪廓視作一個小周天,順行於督脈,這一點位乃夾脊,其次是大椎、玉枕。升有升路,肋骨齊舉;降有降所,俞口氣路,此乃魔道攫取山川之靈的禁術。”
“論道會雖為仙道三年一度的盛會,與會者卻多是青年才俊,修為並不能算上乘。”
沈珺一舉臂,鬼火便毫無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