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湘主動跟鄰居打招呼就是為了宣告周青楊的身份,同時“挽救”她的名聲。
他,周青楊,是她柳湘湘名正言順的物件了。
而她柳湘湘,不再是原來那個不知好歹飛揚跋扈的任性傻子,他是令人欽佩的軍人,她不能給他招黑。
頂著烈日走了一路,又打了一路招呼,口乾舌燥,感覺嗓子都要冒煙了。
抬頭看到路邊有個騎著二八大槓叫賣冰棒的大娘,她讓周青楊站在路邊等一會,她快步跑過去買了兩個冰棒。
冰棒用白色木頭箱子裝著,為了保溫起見,木箱子上蓋著一床髒兮兮的白色棉被。
大娘接過一毛錢熟練掀開被子,從箱子裡拿出兩根冰棒,一股濃郁的香甜味道撲鼻而來。
大娘熱情同柳湘湘寒暄。
“閨女穿著這身衣服真是好看,站在門口的那是你物件吧?真是般配的很……”
柳湘湘都記不起這到底是第幾次聽別人說她跟周青楊般配了。
她樂的眉眼彎彎甜甜說聲謝謝,一溜小跑到周青楊身邊。
周青楊滿頭大汗,軍裝都被汗水打溼透了,溼漉漉貼在後背上。
柳湘湘就有些哭笑不得。
剛剛她跑去買冰棒的時候,囑咐他在這裡等著,他就寸步不離的站在這裡。
距離他站立之處十多米處就有陰涼,他挪過去等著就涼快了許多。
她拉著他往陰涼處走,嘴裡嗔怪他不知道找個陰涼地方乘涼。
“天太熱,我怕你找不到我著急……”
兩個人站在陰涼下,周青楊身姿筆挺站立脊背挺的筆直,雙眼目視前方,如同回答首長問話,一臉嚴肅鄭重解釋。
噗嗤……
柳湘湘忍不住笑出聲,抬手把一根冰棒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這個年代的冰棒好吃的很,冰冰涼涼還有一股濃濃的果香味道,五分錢一大個,好吃又過癮。
她一邊吃冰棒一邊笑眯眯盯著他看著,感覺開心又滿足。
這麼優秀的他,姥姥定會喜歡他的吧?
兩人吃完冰棒一路走到公交車站,柳湘湘小心攙扶著周青楊上車,唯恐其他乘客碰到他的傷腿。
車身破舊的公交車哐哐直響,行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車身劇烈顛簸,坐在車裡的乘客都跟著左搖右晃。
坐在雙排座上的姚寧靜,故意不用手把著前排把手,隨著車身搖晃,膝蓋胳膊身體不停蹭著身邊的周青楊。
他正襟危坐,兩隻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雙眼目不斜視,身體挺拔如松,一動不敢動。
哐噹一聲巨響,車身都跟著跳動了一下,柳湘湘順勢一頭鑽到了他的懷裡。
他的身上有著淡淡的清香香皂味道,他的胸膛結實又寬闊,貼在他的身上,感覺親切又踏實。
她順勢依靠在他的身上,小臉貼在他的胸膛前,貪婪嗅著屬於他身上的味道,傾聽著砰砰急劇跳動的心跳聲。
他緊張的繃緊了身體,放到膝蓋上的雙手顫抖一下,內心早已經慌的一批,一顆心都要順著嗓子眼跳出來了。
就連旁邊的乘客都看不下去。
“小夥子,你物件是不是暈車,你倒是攙扶她一把!”
他面色漲紅,猶豫著剛要伸出手,卻被她一把緊緊攥住。
……
姥姥家位於縣城郊區一處院子,她已經多年沒有來這裡了。
院子裡有一株有些年頭的楊樹,大大的樹冠在院子裡投下厚重的樹蔭,夏風拂過,吹的楊樹葉子窸窣作響。
楊樹下有一個石頭桌子,四個石凳。
柳湘湘對這個環境環境陌生而又熟悉,她小時候姥姥多次帶她來這裡住著,直到她七歲的時候,方如月說姥姥是神婆,專門搞封建迷信騙人錢財,不允許她來姥姥家裡來。
那些年,姥姥一個人如何熬過那些孤單歲月呀。
她不由鼻子一酸。
她遠遠看到,院子裡石凳上有一個孤獨單薄的背影。
姥姥滿頭稀疏花白的頭髮,在腦後挽了一個小小的髮髻,髮髻上彆著一個碧綠的翠玉髮簪,穿戴整整齊齊,身形有點佝僂,正背對著大門坐在那兒發呆。
她眯眼盯著院子裡的楊樹,手裡握著的烏黑油亮的竹籤,上面寫著兩行整齊的毛筆蠅頭小楷。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姥姥抿嘴點頭笑了,湘湘這輩子,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