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蝦叔,快去,快去幹掉那個糟老頭子!”沈毛毛擠在雙方的打鬥中,其實是硬擠都擠不進去。就似一個蝦兵蟹將,如何擠進高階局?可她也沒閒著,見孟一丘坐在一邊,居然直接要去幹孟一丘,也算還有點自知之明,吆喝令狐小蝦一起上。
孟一丘連看都不看他們,他微微閉起眼。任憑刀劍相撞人哀嚎,空氣之中充滿血腥。
令狐小蝦當然要上,但是,在上之前,他還要再看一看。
“你在看什麼?”沈毛毛急切地問。
令狐小蝦在看局勢,在找薄弱點,一個章之賀就如此難對付,何況孟一丘。其實他更是在猶豫,他望了望靈清。如果說靈清的心裡住了一個名叫虛榮的靈魂,這個靈魂對於令狐小蝦來說可能是惡魔,但對於靈清來說,卻是一個天使。那是一個人內心真誠的選擇,為此,她甚至在最短的時間內可以奉獻自己的一切。而現在,這一切都即將實現。他如果上去幹孟一丘,且不管結果如何,怨一旦結下,從此就真是天涯陌路了。
真要抉擇的時候,令狐小蝦捨不得。
沈毛毛眼見令狐小蝦居然在發呆,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發呆,眼睛還望著靈清。雖不清楚其中之意,卻也隱約懂些。她本還想喊,卻閉了嘴。她不由默默嘆口氣。說到底,她根本就不懂靈清,也不懂令狐小蝦,她甚至連自己都不懂。
其實,她也好,靈清也好,甚至是令狐小蝦,都不懂一個道理:那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瀟灑、再自由的人,都受天地規則的束縛,比如下雨要打傘,寒冬要穿衣,人必然要適應自然。更要適應規則,規則之下就有悲歡離合。聰明的人們一旦產生了貴賤、產生了階級,那麼人間就和叢林無區別,人就跟野獸沒區別。每個人都在窮其一生往前走,追求更上一層樓,有些人會為自己尋找一個光鮮的理由,有些人則所謂“吃相難看”,但不管是什麼人,最後都忘了來時路,更為可悲的是,他們追求創造的一切,最終都隨著生命結束而歸零,回到了來時路。
所以,這個時候,原本非常好的三個人,已經因為這個江湖,產生了完全不同的想法,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以後也註定會走完全不同的路。
場面上,宋無病兄弟與少林悟煩悟人已經衝到了門口,他們知道的道理,張立群等人又怎會不知,不僅門堅硬,華山弟子更是一波又一波阻攔。這些弟子個個訓練有素,即便是在紛亂之中,還能互相補劍,形成配合。憑你武學造詣有多高,便是人海戰術,用屍體擋都把路給擋住了。
誰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殘殺。江湖群雄人越來越少,相較之下,雙方死傷的比例為一比三左右,華山明顯佔天時地利人和優勢。
這場殺戮定然會進入江湖的史冊,而這場殺戮過後,華山派在江湖會是怎麼樣的存在?誰也是不清楚。
令狐小蝦也閉起了眼,可是才閉起,又睜開了。他不是菩薩,他討厭這些江湖人,他也討厭華山派的一些人,可是,他實在受不了看一條條活活的生命就此了結。
他朝孟一丘走了過去。
沈毛毛見狀,立即跟了上去,這架她必須打。有架就沒有她不打的。
令狐小蝦卻帶點祈求之意地朝孟一丘道:“可否放了這些人?”
孟一丘閉著眼。靈清奇怪的望向令狐小蝦。
令狐小蝦抱拳,低頭,彎腰,又道:“孟掌門,這些人雖然有可恨之處,卻已經對華山派沒有什麼威脅,畢竟,畢竟是一條條人命,畢竟,畢竟他們曾都對華山派做出過貢獻。”令狐小蝦其實並不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
孟一丘睜開了眼。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令狐小蝦。道:“我知道你,令狐小蝦。”
令狐小蝦繼續抱拳、低頭、彎腰。
孟一丘又道:“在這樣人人利慾薰心、鉤心鬥角、權貴至上,能者隱世或被殘害,窮人一點機會都沒的世道里,能出現你這樣的人才,實在是稀奇!”
令狐小蝦不知道說什麼。
孟一丘又嘆口氣道:“這些人都是該死之人!這點你應該也知道。”
令狐小蝦知道。還是反問道:“難道華山弟子也該死?”
孟一丘冷哼,道:“我華山雖大,卻哪來這麼多弟子,這些正在血戰的人,卻也非我華山入門弟子。他們一部分是外傳弟子,受召集而來。另一部分,則也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令狐小蝦問。
“和華山派有合作的江湖幫派眾多,難道他們全部反了嗎?”孟一丘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