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輕輕地說。
這位平時在政壇上以冷靜沉穩著稱、心機深邃的大人物，如今連門衛都能看出他的緊張。
“吱呀！”
大門緩緩推開。
正當李斯準備開口問候的時候，卻見門外臺階上，蹲坐著一位身穿簡單藍布衣的人，正在專注地閱讀著一本舊書。
這一幕瞬間讓李斯的心跳漏了一拍。
當年，也是這樣一襲樸素的裝扮和那溫暖的笑容：“老夫荀況，願不願意跟我做學生？”
那段記憶在他的腦中無數次重播。
今天……
難道是夢境成真？
“先……師……”
門衛正要說話，卻被李斯伸手打斷。
此時的總理大人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步伐也不禁放慢了許多。
往日威嚴與銳利此刻都不復存在，只剩下小心翼翼與緊張，彷彿面對的是夢中人。
“李斯，最近還好嗎？”
那熟悉的聲音響起。
蹲坐在地上的老人緩緩起身，轉身微笑，穿著樸實無華的藍布衫，手中拿著一本書，面孔上帶著平易近人的溫暖笑容，如同春風拂面。
他的雙眼閃爍著一種洞察一切的光芒，顯得既智慧又慈祥。
當李斯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間，瞳孔猛地收縮，緊接著淚水湧上眼眶！
“噗通！”
一聲悶響，保安瞪大了眼睛，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堂堂李斯，這位如今朝中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在這位老人面前竟然直接下跪！
“我的老師，
李斯拜見老師！”
眼淚順著李斯的臉頰流淌而下。
多次出現在夢中的老師，終於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這些年你辛苦了。”
李斯家的客廳裡，穿藍色工作服的老者溫和地說道。
這個人正是李斯和韓非的導師，儒家最後一位真正的大師——荀況！
昔年他以隱居避禍為手段躲過了那一場善惡論爭，今日卻不期而至，來到了學生家裡。
李斯不斷地搖頭，但眼淚始終止不住。
“辛苦”
兩字帶給他的比任何讚揚都來得深刻。
望著他這模樣，荀況只是輕聲笑了一笑——他對自己的學生比誰都瞭解。
雖然李斯在官場上表現得精明算計如狐狸，但在荀況眼中，依然是那位當年謙遜好學的年輕人。
兩人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李斯才終於打破了沉默，苦笑道：“老師，
有罪。”
“師弟……”
他選擇了直面內心深處那個令他最痛苦的回憶。
韓九公子，韓非！
“這件事我知道，”
荀況平靜地道，“韓非的死不是你的錯。
或許……這是出於你的好意。”
“當年韓非進入秦國時，我也知道他是為了韓國而來。”
“秦皇雖然賞識，但他的立場註定了結果。”
“入獄後你給他選擇毒酒的做法也是一份心意。
揹負罵名的事兒是你的決定，但是我們師生之間不需再多說了。”
關於韓非的事情，恐怕沒有人比荀況更清楚。
當時韓非來秦上諫主張法家思想，年輕的皇帝嬴政很是重視，並意圖重用他。
但由於國內早已剷除乾淨了所有韓系勢力（這些力量原本源自王室血脈），其他大臣怎可能容忍他在朝堂再建立起任何聯絡？
權謀鬥爭之下，韓非毫無容身之地。
在監牢裡接受藥物時，李斯其實是讓他做出最後選擇的一種方式。
“老師……”
李斯哽咽著說，在自己的老師面前，他沒有了往日的傲然和權威。
名譽上的汙點，他並不怕。
但他唯恐失去的是老師的認同。
“為何師弟出事之後，老師再也不認我是學生！”
即使到了這樣的年紀，他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悲傷：如果老師有所誤解，那就去解釋吧！
可是，為什麼要明白一切卻不認我呢？
沒想到荀況笑了笑搖頭：“那時儒生們的遭遇你知道多少？”
“善惡之爭中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
“你的法治理念剛開始成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