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在想,是不是把眼睛也熬壞了,但橫看豎看,都是這張臉,這張在記憶片段裡閃過無數遍的面容就是這麼毫無徵兆、突如其來地兜頭蓋臉砸進視線。
真切的,生動鮮活的,會眨的睫毛,張開又閉合的嘴唇,八年以來,唯一一次真實存在於眼前的。
十八歲的青少年多半長開定型,往後就是等比例變化,不會太誇張,不會讓舊人不識,特別是她那樣撫摸,親吻過的這張臉,她甚至清楚每一個輪廓拐點,流暢走向,可目目相覷,連名字都難以脫口。
不過時隔多年她還是會忍不住第一眼去捉他眼睛,曾經萬千黯淡,萬物空寂,只有她是綴在他眼裡鮮亮底色的眼睛。
而今,那抹底色毫無波瀾,瞧不清一點亮光。
那一劑啞藥咽得她語言組織在腦內混亂,遲遲才細弱地“你”了一聲,又被更大聲音的周遭談話淹過去。
酸意瞬刻從手腳漫進心尖。他們秘而不宣地在紛擾中安靜地盯向彼此,打量彼此,描摹上下每一寸與記憶背馳的變化,胸腔如火燒,表面死水不驚微瀾。
最難以忘懷、日日困在夢裡那個潮溼小城的時候,她刷過一條情感問帖——世界上兩個分開後相隔千里,不論身份、圈子、事業發展都天差地別的人,如果不刻意聯絡,那麼再次偶遇重逢的機率是多少?
黎也不知道,當時完全沒有想象空間,哪怕編造,哪怕織一場夢,她連重逢場面和各自立場都無法臆想,也有過一種最大的可能,那就是他仍然在原地,這個可能又沒多久被她打破——她不是沒有回過頭去找他,當年喝醉了發的神經如今歷歷在目,可也是那天,她把過去都拋在過去,徹底結束,不抱期望。
太久了,想起那條帖子,她還是隻能答一句不知道,只知道走到這一天,這一刻,一秒,蹚過了有整整八年光陰。
八年,這個藏在她不為人知的過去裡的人都已經二十六了,體面著身黑大衣,黑皮靴,脖頸被一截高領包裹,額髮搭落兩綹,儼然今非昔比。
兩個都挺高的青年男女擋在進出入口,沒法不引人注意,其間有趕來點菜的服務生,被叫來就位的主廚,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