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抽他,不要命了。
其實他也沒什麼太複雜的反應,靳勇得了性病,不治,沒錢治,早死晚死都是死,何況他早就該死,這麼多年是苟且偷生。
這倒也算了,死就死了,反正活著也是折磨人,結果他媽的死了也不放過他——靳勇欠的外債東南西北十個手指都掰不完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親戚一聽人死了,第一個來找的就是他這個兒子,電話連響幾天,除了靳勇欠的賭債、高利貸,他沒臉皮對那些叔叔伯伯說人死債消,只能暫時讓李聰給他換了張電話卡。
他大半積蓄都搭在醫院裡,出事兒了沒告訴樊佑那邊,一個人挑了梁,這麼耗著,熬著。
說來,秦棠也到醫院見過他一面。
因為他爹這樁事,鎮上那片都傳遍了,她整天在家閒不住,在外玩不夠的性子,知道只是時間問題,但靳邵沒想到,靳勇和陳蘭靜的髒事也傳了出來,幾里地就傳得不堪入耳,秦棠幾乎崩潰,抵達醫院時已然魂不著體。
靳邵默默聽她在床前哭了快一個小時,她不敢置信地問他是不是真的,脖子紅到眼睛,牙齒髮顫,在他面前給陳蘭靜播了無數個未接電話,激動之下扯到了靳邵的管子,血液回流,把她嚇得鈴都要摁爛。
最後情緒也沒平穩下來,靳邵打電話給李聰,讓他來醫院把人接走,安全送回家。
回血回得護士都嚇慘了,他愣是一點表情也沒,平靜地像死透了,護士說你這個狀態不行,這樣病好不了。
他傷勢嚴重,事兒壓過來,病情很久不見好轉,他自己都擔心哪天眼一閉一睡就他爹的醒不過來了。
行動也因此受限,靳勇的收屍、火化、下葬,連著登出戶口,都是黃銳默默包辦,埋在哪兒沒告訴他,來院裡,搭著他的肩就說了一句話:“人死就當了結,往前走,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等黃銳走後,他瞠目望天花板,突然笑起來,笑得心肺脹疼。有時候他覺得是不是上輩子壞事做盡,這輩子派個人來可勁兒造他,憑什麼呢?他連憑什麼都不知道上哪兒去說。
好好過。
倒是給他這個機會。
這麼大一筆錢要怎麼還?
拿什麼還?
當他能耐比天大!
再一個是黎也,靳邵這人精,早猜到那兩個事兒逼指不定又去找黎也打聽了倆人分手的事,別的不說,就這逼事,外加被人捅進醫院,靳邵清醒之後第一件事兒就讓他們把自己嘴縫上。
本來李聰真挺老實的,黎也那邊偶爾問問他,他們最近怎麼樣,每次的詞兒都是概括意思,但李聰心底明白她要問的是誰,答得也很隱晦。這捅破天的大事,他一開始真沒想過告訴黎也,直到有天去醫院讓護士攔住,說你們別是他仇人,恢復階段盡來刺激他!
不怪護士這麼覺得,靳邵這廝東跟隔壁床家屬順一根西順一包的煙還讓護士繳掉了許多,都覺得他是等死的心態,這些天哪高興過?也沒見家裡有什麼人來看他,每回有人來找他就沒好事,還有眼一閉就一整天的時候,分明清醒著,卻連動也不肯動,什麼也不肯吃,幾個輪班護士整日心驚膽戰,怕他哪天一動不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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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課業繁重,尤其重點班級進度飛速,每日有制定嚴苛的學習任務,非特別原因,請假困難,黎也病假條找人代寫代交上去,核實這一流程還未走完,老師電話打到她這,她人已經不在北京。
從前車馬慢,火車窗外晝夜更迭,路途漫長煎熬,從接到李聰的電話到現在,痛感到達某個臨界點,是麻木,整段路程,黎也不知道怎麼捱過來,又想了什麼。
十月近末,天氣轉涼,南方尤為明顯,長袖上街已經擋不住風,終日不見陽光,靳邵能下床以後就經常趴到窗邊,病號服料子太薄,吹著風也沒感覺,偶爾偷著抽菸,味兒可以飄出去。就是有時候總把護士嚇到,他往外探得太深,以為他要跳樓。
全世界都開始以為他想尋死,拿水果刀削個蘋果要盯著,上廁所要跟著,吃飯也要看著,搞得他好像不死一下都說不過去了。
後來能下樓了,就去園裡走走,和大爺湊成病友聊聊天,解解悶,臉上還是不見笑臉,肩上擔子太重,安靜的時候就喘不過氣。
護士那麼一說之後,李聰每回來都給他帶漫畫書,給他講最近出的新番,離譜的時候還趴他耳邊給他念小說,他覺得李聰把他當成了智障。
還說老馬掛念他,調侃他可算請了次貨真價實的病假,靳邵跟老馬通了電話,那天心情不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