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衝她比劃手:“誒,什麼是白月光?是那種得不到,然後每每想起都能在心底騷動的存在!”
有人笑著補充:“就是啊,我都把他甩了, 他能是什麼好東西?”
後面當真有人問到黎也, 大好青春, 沒和誰談過一段?她斂了聲, 筷子在調料碗中攪來攪去,敏敏以為她喝多了, 替她笑答:“她絕緣腦能懷念什麼?老班主任那個鋥光瓦亮的禿頭?”
幾個人在笑謔裡將話題翻篇。
高考後畢業群湊留本地那批人裡包括了和黎也關係還不錯的敏敏,黎也那段時間去給她弟輔導功課,倆人一拍即合都報了同一高校的中文專業。
那會兒的關係說好吧,也就那樣,敏敏問起黎也家裡的事情,她都不怎麼願意講,有時候就倆三句扯皮把話題帶偏。
反正無論是高三那會兒還是上了大學,敏敏就沒在她身邊見到過家裡人,偶爾感冒發燒,請假都是她本人過去,敏敏甚至要懷疑她不是本地人,家人在外地關顧不到,所以對她總有點憐愛心——她那時高中畢業,找家教工作還是很難的,敏敏毫不猶豫就把自己好弟弟的暑假貢獻出去。
但黎也其實不是愛講故事愛剖析自己的,上大學之後,她基本就跟秦文秀完全斷了聯絡,她這裡所有關於這個母親的僅剩的東西也只是一串銀行卡號,時不時往裡還點兒錢。
撫養費中斷的事,黎偉光還來找過黎也,知道了秦文秀再婚的事,那時候黎也邁入大學生活,黎偉光擔心她沒錢,那次見她的時候塞了一筆,後來黎也就沒收過,太多的也不麻煩,其實更怕影響到他的家庭。
倆人聯絡就開始斷斷續續,不在一個地區,也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面見,恢復了最早的節日道聲快樂,問句安好,漸漸忘記,漸漸偶然才想起。
他大概也在認真經營自己的新家庭,黎也聽他說過,他和妻子有了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他說和她長得很像,她當時就咯噔一下,回說,算了,可千萬別跟她像。都當玩笑話過去了。
所以這樣,黎也在身邊人看來很神秘莫測,看著無親無故,也無情無愛。
大二之後的日子像一鍵開啟加速器,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各自忙碌起來,感嘆窗間過馬,歲月催人走,眨眼間,都成了各奔前程的小大人。
不過有個例外,黎也,幾年過來,她幾乎一成不易,可能因為她本身的氣質,在幾個人裡總顯得最知性穩重。
但敏敏總覺得她這個人太淡,身上卻又總有吸引人卻又讓人不好接近的特質,長得漂亮,特立獨行,大家都菜得好好的時候,她偷著就把各類獎學金、榮譽稱號、競賽獎項拿了個遍,大學四年宿舍裡最屹立不倒的神仙勞模,每次跟她走一塊兒都能帶點爽味兒,就這個朋友非做不可了。
後來還跟她一起去參加了校招,各自拿到了兩家不同出版社的offer,當時黎也應聘的部門就招一個文學類圖書編輯,大單位,她也不指望能擠進去,總歸是最後都留本地了。
那一年的青春還是追念過早了,誰知道後來過了那麼久,大家才深刻體會明白到那句“呀,你真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但不妨礙,人總會在不同地點,不同時間,同一批次地感懷青春,當年分別的時候都在暢想未來,現在每回攢三聚五湊一塊兒,說起的還是“想當年”,這總是黎也在聚會里融入不進去的——那是畢業那陣子,敏敏拉著宿舍一窩人聚完一頓,又湊過一頓在本地的同學聚會,畢業群裡熱鬧了些話,也湊不起來多少人,在時光長河裡走著走著就誰也不鳥誰了。
黎也當時喝了點酒,就想,世態都這樣,何況是一些刻意拋棄的,不鳥的。
那晚之後黎也就找不到人了,失蹤的第二天,敏敏收到回電,急得差點都想報警,得知她是回了老家,敏敏問你家裡是出了什麼事嗎?未免也太急了,連夜離開招呼也不打。
……黎也其實挺無語。
她還是改不了喝酒就會發點神經的毛病,莫名其妙連票都買好,等她完全清醒,已經坐在了前往桐城站的列車上。
這趟路程一如舊年裡的難走、難熬,歷經轉車,酒醉嘔吐,她又重新走進了凋敝簡陋的候車廳,看見紅光發舊的桐城站牌。
理智和感性在腦子裡對沖,衝到心口,踩在這片土地上的一瞬間就開始漂浮,跳動,最終兩者都不分勝負——她想著只在候車廳坐一會兒,看看大屏裡的車次輪換,卻在應該走向售票口買下返程車票時,神差鬼遣地走去了拼車廣場。她全程染上失語症,她應該想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