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鋪子和遠些的集市,街道上來往盡是趕路人。稍一撩眼,定在將迎面走過那早餐攤前的路道邊,幾輛小電驢聚停,空著,獨獨領頭一輛街車摩托架了個人,長腿搭地,黑色連帽衫,兜帽蓋頭遮陽,臉側揚,燦金描邊了立體的臉型輪廓——記憶定格在不久前那張刺頭臉。
他沒注意這邊,臉側的方向正對早餐攤,擠在攤前的一幫著裝各異、髮色各異的不良少年裡,拎著袋豆漿叉燒包小跑出來的一抹短裙彩色最惹眼。
黎也往前那步驟然懸空,遲遲方落下。
小地方人都是一塊兒一塊兒地碰上。
目光愣在不遠,秦棠步調歡躍停在那輛摩托前,早餐遞過去,嫣然含笑叫了聲“阿邵”,側臂貼上男生時,視線滑過來,見到黎也那一刻,笑容瞬間僵了。
說不清是誰更尷尬些。
男生全然沒覺察異樣,一心拆食叉燒包,黎也作個視若無睹,大步往邊上邁,徑直越過兩個人,一排車。
秦棠喊不出名字,張張嘴只叫了個“喂”。
p3音量放得小,黎也是聽見也作沒聽見的數。
“叫你呢!”
這聲兒夠尖,黎也回頭看秦棠一張憋得微微紅的臉,夷然自若,等她講話。
她嚥了口唾沫,同男生相挨的零距離毫無避嫌意思,說話侃侃諤諤還帶點威脅:“回去別跟我媽多嘴,聽見沒?”
黎也閉目塞耳,繼續走。
一陣腳步也從後倥傯踏來,化作搡在她肩上的力道:“你走什麼?我問你聽見沒?”
藥袋子掉地上,耳機扯掉一隻,黎也微滯,不疾不徐撿起來,甩甩灰,抬頭,“多嘴什麼?”眸光睨向後邊肘抵摩托車頭,漫不經心啾著豆漿吸管瞅眼來瞧戲的那個,繼而看著秦棠,嘴角泛一絲淺笑:“早戀?”
豔陽當頭,脹得她整張臉通紅,精心抹勻的妝底也微微化開。長久積蓄的沉默溶解在一聲怒極反笑裡:“不說話以為你聾了呢。”
那邊幾個買好早餐,走回車位,接二連三被聲音引過去,見狀沒人講話,懵著先去看了摩托上那個,表情疏淡中一點耐人尋味。
有個趨時穿緊身破洞牛仔褲的寸頭咬著肉包靠他邊上,“咋了這是。”眼神遞到隨時都要炸毛的秦棠,在黎也那張臉上略停,眸底微微亮,“這美女誰啊?挺面生。”
看戲的起鬨的眾口紛紜都一起來了,秦棠一概沒理,背朝他們,走進一步,與黎也三寸之距,“我做什麼你管不著,敢到我媽面前蛐蛐,你在我家就不會好過。”
秦棠的個子要稍矮一截,微仰著臉擰出威壓模樣,對比下,反倒黎也冷然一臉俯視佔據氣勢上風,話腔譏嘲:“你敢做還怕人蛐蛐?”
“不是,到底怎麼個事?對起來了還?”
秦棠蓄到胸中的氣轉個臉就無差別攻擊:“沒你事兒!”
“靠。”寸頭被吼笑了,擠擠車上的男生,“她今兒吃炸藥了?”
黎也瞧她似乎格外在乎那男生的態度,立馬就去捉人臉色。另一邊兒誰帶頭把小電驢調轉了方向,喊問到底走不走,男生懶洋洋把啾一半的豆漿送寸頭懷裡,輕挑眉,掃著秦棠後邊的人,笑:“誰知道。”
寸頭抱著豆漿呆住:“幹嘛?”
男生槽了句“齁”,叉燒包往摩托上一掛,吭哧發動,左手捏緊離合器掛上一檔,右手起油門。
“阿邵?”秦棠底氣弱三分。車輪胎在街道空地上絲滑轉個向,毫不留情嗡嗡駛離,她面子終於繃不住,對著遠走背影大喊人名:“靳邵!”
黎也當下把臉偏了,沒笑出聲。
這幫結伴的不少,約莫一看都是人載人,寸頭單開一輛尾隨其後,在秦棠邊上停住,沒正形喊:“委屈坐個小電驢不咯?”
秦棠全沒了鬥志,一門心思飛走,再瞧黎也,仇怨意思更甚,“你最好記著。”
小電驢後座並不寬敞,秦棠擠上去還被嫌了句太胖,寸頭當即腦門上捱了一下,笑嘻嘻又看黎也兩眼,還不死心:“那美女一塊兒唄?”
被秦棠瞪回去:“什麼人你都泡?”
“長那麼漂亮呢,你認識的,給我介紹介紹?”
“滾!”
兩個人罵罵咧咧擠著小破電驢追趕過去,黎也塞上另一隻耳機,遠處一行人剛過街頭轉角,最前邊的摩托稍慢下來,左右顧盼,往這邊停頓,對上似是而非的一秒,殘影就將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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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揹包裡翻出昨夜餘剩的礦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