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回思了一下,笑:“嗯,她打人很厲害。”蹲了半天,站起來,從小腿往下都麻了,得靠著牆。
樊佑額頭蹙成條條紋痕,重新貼回來,又被聽筒裡一聲鏗金戛玉的“我靠!”嚇一激靈,破口大罵:“蘿蔔丁你個臭傻逼!能不能別他媽一驚一乍,老子剛過來聽又讓你吼一耳朵!有病沒有!”
電話裡懵了:“啊?樊哥也在啊?剛才咋不吭氣兒?”
“剛才捂耳朵去了。”靳邵回的,言歸正傳:“你靠什麼?”
蘿蔔丁到這就停止解說,連聲的噤了,這邊懷疑訊號有差,剛想掛了重播,“等等……我在思考,她倆什麼仇這麼深?”
倆人倆眼對上,接著附耳聽:“小曼姐剛被撂倒兩回,勢頭被壓了現在光挑違規的回擊……可是這樣不行吧,會不會出事兒啊?”
倆人又互看眼,三秒後電話裡驚來一聲:“我草!被壓了!”
“滴”電話結束通話,樊佑還沒回個神,眼前刮一陣疾馳而過的風,吹落他輕叼在嘴裡的煙。
靳邵跑出去了。
不,飛出去了。
“操。”樊佑一腳捻滅火星子,“等我——”
~
訓練場內,俱樂部裡其他人也聞聲趕來,十來人引頸擠著,從開始拍掌聲浪裡混兩聲流氓哨,到現在逐次走向緘默。
又是“砰”一聲悶響,纖瘦身影衝向拳擊臺沿的圍繩,人側倒,後者乘勝追擊,一腳橫過去,不顧後果地進行踩踏違規。
大夥你推我搡,沒人趕上去攔,有人喊話簡餘曼,臺上完全置之不理。
局勢是在十幾秒後發生逆轉,打完電話的蘿蔔丁首個翻越圍繩,嗓子喊破了沒人聽,看了看簡餘曼,果斷一個躍步去護黎也,硬生生照臉捱了一拳,跌向圍繩。
同時,訓練場入口的樓梯被衝下來的力道踩得蹬蹬響,沉寂許久的觀戰區就這時候,重燃沸騰。
都在一棟樓,前後門的距離,趕過來一分多鐘,靳邵跟樊佑兩個人箭步直往拳擊臺飛,又急剎地愣住。
角落邊,翻進去的蘿蔔丁連滾帶爬鑽了出來,再回頭看,驚得一口氣提上嗓子眼。剛才還佔據上風的人此刻被一招一式的以牙還牙下劈倒地,痛到蜷起,面板與汗水交織,眼睛被鹹腥刺激,下意識先護著頭部,更猛烈的攻擊卻沒有襲來。
黎也兩步走到她身側,身體各處疼到無法維持直立身形,倒下的人再沒抵抗的意圖,小臂蓋住眼,扯出個不服又不得不服的笑。
“你討厭我嗎?”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往下俯,舌燥,開口聲息輕弱,“那就別停,繼續討厭。”
右臂肘關節可能受創,她勉強抬起,牙齒咬拳套束帶,一拉,扯松,沒什麼情緒地笑——
“我會待下去。”
“我會快活地待下去。”
邊摘拳套,單膝跪,簡餘曼試圖從這張臉上窺得什麼,勝者的高傲或是欣忭,再者她應該多幹點什麼,和被踐踏那樣踐踏回來。
沒有,她什麼都沒做。
只能從她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濤瀾洶湧,而她,那麼錚錚不屈地單膝跪著,綁縛著纏手帶的指節從身下人的太陽穴一路滑下,在腮邊,曲起的指骨抵住,那塊皮肉微微凹陷,整張臉顯得既可憐又可悲。
盯著雙猙獰的湧現幾分屈辱的眼睛,她停一下,指骨用力,“你這輩子都別想弄死我。”
簡直,是從根本去瓦解一個人。
她就立在那,如此強韌,百折不摧。
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就讓人恨到發抖又無可奈何。
底下無一不是瞪目哆口,全程目睹,三言兩語就把一個滿身銳氣的人摁進泥裡,蘿蔔丁倒抽一口涼氣。
靠。
這姑娘也太他媽絕了。
觀戰的這時候接連疾忙躥上臺,黎也晃悠悠直起身,朝圍繩走,臺下俶爾空了許多,一眼就能捕捉到最接近她這個方向的人。
所有人都在擁向她身後,只有他站得幾乎貼在了圍繩邊,光線直直從他頭頂照,那雙眼睛一改往日的死寂、澀然,隱約一顆星綴進去。
她走近,也許是想看清這顆星,疼痛驅使著最後一步踉蹌出去,抵到圍繩,身子毫無餘力地垂直前傾,脖子卡進一處暖熱的頸窩,腰背緊緊護上兩隻大手。
他站在臺下,完完全全地接住了她。
喧囂在腦後,此刻世界安靜。
醫院掛了個號打吊針,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