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隔層厚玻璃,兩道影子映在一處,開門時,他有意無意把她打量一遍,衣服換了,除了看他有點兒不同尋常的眼神,沒什麼異樣。
進門先把藥袋子扔給她。
“這什麼?”
靳邵沒答,等她出來再把門鎖上回去。
透明袋子,黎也凹出一個小盒子看清,靳邵來叫她上車,就看見那麼張愣神兒的表情。
“這麼感動?要把它盯出個洞來似的。”
黎也足足花了數秒反應,把書包拉鍊拉開,藥丟進去,拉緊時說:“謝了,但也用不著那麼多。多少錢,我回頭給你。”
他笑:“等你再掛兩回掛彩不就能用上。”
黎也一頓,無語:“……你非得把我每句當臺詞記下來?”
靳邵去打摩托腳撐,推著轉個向,也沒告訴她多少,笑著回過頭:“直接去學校?”
“嗯。”
黎也跟上去,本來繞過他去後座了,眉頭下皺,又倒回去,直身在他側邊兒,跟他四目相對。
剛在想她憋什麼屁,這姑娘嚴肅一臉,單手抱臂,指骨抵著唇,語調很平:“我覺得……你可能有病。”
她當時找號碼翻亂了不少東西,一一收拾規整,到某本書時,跟下邊那本調換了下位置,堪堪壓住。結合靳邵的家庭氛圍,真的很難不有所懷疑,她當自己是好心來著。
之後不久,她就又播了靳邵的電話,等待過程,都是這副很難形容的表情,很難形容的百感交集。
靳邵認得這眼神,剛在門前看她的那一眼就這意思,但他沒看懂到底什麼意思,確切點兒的話,像尊悲憫的菩薩,要普度眾生,或者,普渡他。他把腳撐放下,手撐在車頭,人微曲腰,“我又招你了?同一個詞兒你要來來回回罵幾次?”
她還相當堅持:“你是真的有病。你平時沒感覺嗎?”
“……”
“你沒想過去看病嗎?”
靳邵也是納了悶了,被她的莫名氣笑:“我有什麼病?”
黎也遷思迴慮,斟酌四字,“心理疾病。”或者更準確點問他:“你抑鬱嗎?狂躁嗎?想……”噶人嗎?
太過直白,她憋回去了。
然後靳邵衝她笑了一聲。
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她。
“你知道麼?”他賣個關子停頓,等她走半步挨近,壓低聲音,說正經悄悄話的表情:“前兩天在大街上給我打男科醫院小廣告的就這麼一套一套。”
“……”就多餘問他。
黎也頓時想退回去,他掌心驀地托住她肩膀,微傾身,一字一頓鄭重回答她:“我、很、樂、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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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崗這所學校平常基本是沒有人穿校服的,夏天穿著不涼快,冬天穿著不保暖,就只在週一需要統一應付儀表檢查。
校服配色土,面料劣質,肥大顯腫,一到熱天女生們還得耐熱將外套捆紮在腰間,男生們恨不得連t恤都不穿。
校服的費用在交學費就加進去,黎也週六才剛領到,塞在行李箱裡沒收拾,馬淮波跟她提過規定,到學校透過鐵欄門看見過路的一兩個學生才記起來。
馬淮波給陳蘭靜打過電話,問她沒來學校的事情,陳蘭靜的電話轉頭打到她這,那時她跟靳邵在小賣部門口支起的黑布簾兒下躲陰。
黎也講電話,靳邵剛從小賣部裡邊兒拿兩瓶喝的出來,遞給她的是瓶牛奶。
上課時間,學校這塊空寂得很,黎也靠牆邊站,靳邵敞著腿就找小矮凳貼著師母坐,還把老人家的蒲扇騙來,飄來的悠悠風浪越過她垂落指間。
黎也打完電話,準備去喊門衛,靳邵沒半點動靜,扇子扇得那叫一個恬淡無欲,見她要走了才喊住,早把拆好的鑰匙扔給她,跟她說最大的那把開u型鎖。
整整一串兒的鑰匙,包括所有客房門、他自己的房間門,就拆下來了車鑰匙,這是把家底都給她了。
但她重點放的偏了:“你隨身帶鑰匙,旅店就不開門了?”
靳邵自若喝了口飲料,回說:“鑰匙之前放櫃檯抽屜,靳勇沒少帶人往樓上鑽。”
“……”她沒話說。
“何況指望他守店,哪天被偷家了都不知道。”
黎也覺得也是,賺不到錢總不能負收入,點了頭,“那你給我,不怕我偷家?”
他嗤笑,“你有這能耐?”撩眼示意她手裡:“這幾天我不在,你先用這個,回來再給你配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