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隱匿不揭發”在本朝並不是什麼大罪,打二十板子也量刑適當。然而就是這麼個可有可無的罪名,前後一個多月才透露出風聲……拖得過於詭異了。
說實話,當初孟度被抓的時候,沈持曾懷疑過,大理寺是不是要用這件事釣出、扳倒哪條大魚來,為皇帝蕭敏磨刀霍霍或是剷除異己,事情未明朗時他一直拖著不敢貿然進京露面便是擔憂此事,可等來等去,大理寺並沒有從孟度身上牽扯出別人,甚至連孟朝的友人,用了“龍蟠虎踞”三十來年上梁文的祝家人都安然無恙——當然,據說祝家也沒有正經的後人了。
帶著種種疑惑,直到他抵達京城,姓賀的總算忍不住放出給孟度定罪的口風,這一刻他完全能夠篤定:他先前的直覺沒錯,賀俊之果然是衝著他來的。
很好。
他一直就在等賀俊之擬給孟度定什麼罪名,到此刻總算是塵埃落定,對方亮出了一張底牌。
隱匿不揭發,打二十板子。
沈持咂摸著這個罪名和量刑,心中冷笑:姓賀的夠高明,這件事輕飄飄的落下,在京城連一片水花都激不起,無人在意或問津,然手段卻極盡歹毒,這二十板子足以置孟夫子於死地,叫他們得以有足夠的分量來拿捏自己。
孟度的事,前後脈絡是理清楚了。
可是——沈持百思不得其解,賀俊之為什麼要衝著他來?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兩個人,姓賀的
() 萬甚至數十萬百姓的性命,一旦被坐實,不是滿門抄斬就是誅九族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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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可儘管賀大人被揭發出身世,陛下當時不是沒降罪嗎?”
“是啊,當時賀大人羞憤得欲觸柱而死,但陛下惜才,”申四明說道:“不僅沒降罪,陛下還說他一直以來都知道賀大人是老師王大儒的養子,但從未將賀大人視為賀家人看,而後為了安撫賀大人,又將他擢去當大理寺當少卿,賀大人為了感念陛下的恩德,自絕賀家的子嗣之根,在任三年,他以令人光聽了都要哆嗦的手段將朝廷蛀蟲,錦衣侯韋有昌一家連根拔起,清除得一口不剩,立了大功……”
但從此也有了酷吏的名頭。
沈持:“……竟還有這麼一段事情。”
錦衣侯韋有昌,是先太后韋氏的親弟弟,皇帝蕭敏的舅舅,但因蕭敏是韋氏的養子不是親子,故而這舅舅也不是親舅舅。
蕭敏登基後,尊養母韋氏為太后,封韋有昌為錦衣侯,給足了無上的榮華,但也因此養大了韋氏一族的胃口,韋家結黨營私干涉朝政,逐漸成了皇帝的心頭大患。
……
直到後來韋氏被賀俊之扳倒,滿門覆滅,皇帝蕭敏的龍椅才坐得舒坦些。
……
沈持:呵呵,從一連串的巧合看來,姓賀的在就任京兆少尹的前夕被揭發身世,轉而到大理寺去當酷吏,就好像有人羅織了一張網,專門等著他往裡鑽一樣。
放這張網的人——除了皇帝蕭敏,他想不起任何人來。
想到這兒,沈持微微打了個寒噤。
這酷吏,不是賀俊之心甘情願當的,似乎有幾分被“君恩”所迫的意味。
怪不得到了貞豐九年,他當了四年的酷吏之後,路過大漢的長安城外,在酷吏張湯的墓前寫下一首《早秋》:
疏雨洗空曠,秋標驚意新。2
世人說酷吏,清風慰故人。
龍吟虎嘯地,至今說嚴峻。
……
中有一句:世上的人都在說你是酷吏,只有一年一度的清風來安慰你這位老朋友。
這首詩顯而易見的,他用“清風慰故人。”一句表達了對酷吏張湯的同情,何嘗又不是心疼他自己呢。
但沈持一點兒都不同情他:如果說當年為了扳倒韋氏你迫不得已,那後來愈發變本加厲甘之如飴幹著酷吏的勾當又是為了什麼。
哦,他懂了,是權勢,一旦嘗試過凌駕於人之上、讓人人懼怕的滋味,就再也放不下了。
因而,姓賀的靠著酷吏的手段很快就從大理寺少卿爬到了大理寺卿,獨掌刑獄,說到底,不過難戒“權勢”二字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