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庸啊,你爹去的早,阿孃只有你了......”
“你得想想法子,阿庸啊......”
阿庸長阿庸短,唸到最後,朱夫人把自己都念哭了,哀傷地瞅著眼下烏青的兒子,抖著唇流下了一連串倉惶的眼淚。
她知道阿庸不易,可她一個婦道人家,丈夫死了只能倚靠兒子,這都是沒法子的事兒。
朱維庸見狀也不意外,一副早已習以為常的模樣,甚至帶上了一絲微笑,安慰道:
“母親累了,回去歇著吧,這些都是男人的事兒,母親只管約束好十一娘,什麼都不用怕。”
“去歇著吧,什麼都別擔心,母親......”
“交給我就成了,母親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只管回去歇著......”
這樣的車軲轆話,朱維庸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某一刻,朱夫人像是忽然被按下了開關,聽懂了也不哭了,自己擦了淚,換上欣慰的神情,扶著婆子的手慢吞吞地離開了。
朱維庸望著她孃的背影,臉上驟然沒了笑意。
母親雖然前言不搭後語,可有句話說的不錯,十一孃的確不小了,早些嫁出去也能早些省心。
這事兒要跟祖父好好商議。
朱維庸打定了主意,等朱相回府便立刻前往。
朱相剛換了常服,便看到壓不住疲倦之色的孫子正朝屋內走。
朱相嘆息道:
“維庸,身子不好就不必來請安了,祖父知道你孝順,可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朱維庸心頭一暖,緊繃的後背緊跟著放鬆了些。
這一整日忙下來,祖父竟是第一個關心他身子的人。
“有什麼事就說,說完了就回去歇著吧,春寒料峭,你臉色不好,睡前叫下人給你煮些薑茶喝。”
朱維庸忙應了一聲,隨後笑道:
“這會兒來不是為了什麼大事,是十一孃的事......”
朱相以為他說的是楚府花會上朱十一娘鬧的那出么蛾子,於是板著臉道:
“這是十一孃的錯,等會兒你叫她來一趟!你們三個孩子裡,就數她最蠢,還偏偏喜歡自作聰明,總愛鑽些個牛角尖!咳咳咳....”
朱維庸忙上前替祖父順氣,“祖父消消氣,我已經罰十一娘在府中反思了,最近幾日都不許她出門......十一娘也不小了,不知祖父的意思......是想再留一留她?”
朱相一怔,旋即一臉悵然道:
“是不小了,十一娘已十歲有六......再留下去也是不美,自阿侑離開後,我總覺得你們都還年幼......一轉眼,罷了,不說也罷......”
朱維庸聽祖父提起‘阿侑’,也是滿心的傷感,那是他的父親,天妒英才的人物......
“你既提起十一孃的親事,想來是有了中意的人選?”
朱維庸轉著心思道:“不敢瞞祖父,我母親的意思,十一孃的親事不能比阿柔的差......”
“胡鬧。”朱相輕斥了一句,一臉的不贊同,“你母親是個糊塗人,你也糊塗?”
末了指了指圓凳對朱維庸道:“坐。”
朱維庸隨祖父一道坐下,看著圓桌上擺著的半舊漆盤,忍不住道:
“十一娘雖是庶出,可到底也姓朱,祖父為何......”
朱相點著桌面,冷笑道:
“十一娘那性子,是能給世家做宗婦的?”
只一句話,朱維庸就不吭聲了。
朱相想了想又道:
“眼下春闈將至,我的意思,等春闈結束,咱們也來個榜下捉婿,替十一娘好好掌掌眼。”
朱維庸一喜,“果然還是祖父想的周全,咱們......肯定要看前三甲吧?”
朱相卻緩緩搖頭,“名次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門第......我的意思,寒門最好。”
寒門?!
朱維庸頓時心涼了大半,訥訥道:
“寒門......那如何能行......”
朱相卻不以為意,慢慢喝完了藥才道:
“有你和阿柔在,十一娘只要安安分分的就行了,不用她去謀劃什麼,寒門雖清苦了些,可只要夫婿肯上進,咱們再幫襯一把,日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太差。”
朱維庸卻心有不甘,掙扎道:
“只怕十一娘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