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事乃刑獄官出身,也算半個仵作,去佛堂仔仔細細查探後又啟程去了棲霞山,只隔一日便來了馥春院交差。
“回稟夫人,老奴去過佛堂,又尋了阮姨娘的屍身瞧了瞧,正如夫人所料,阮姨娘的確不是自盡。”
張管事一如既往的面目森然,說起案情更是臉沉得可怕。
“果真不是自盡?何以見得?”
江氏輕吸了一口涼氣,問道。
聞言,吳大娘子和吳三娘一個瞪大了眼睛,一個伸長了脖子,具是翹首以盼。
張管事視若無睹,冰涼的眼神落在面前的空地上,好似一具鐵牆銅壁,沒得感情。
“老奴在佛堂的乾草裡發現了一些糕點碎渣,取最大的一塊驗了驗,發現其中竟有兩味毒,一味可致死,一味不致死。”
“老奴又去瞧了阮姨娘的屍身,口中雖被血跡充盈,卻在其牙縫中與指甲縫中取到了些糕點殘渣,經辨認,與佛堂裡掉落的是同一種糕點。”
“夫人細想,若安心赴死,只需服那味致死的毒便可,另一味......哦,夫人容稟,另一味不致死的毒,名春風吹,這個老奴曾見過。”
“從前牢獄中,總有人企圖假死,以便脫身,這春風吹便是他們慣用的假死藥。”
“此藥取自‘春風吹又生’之意,服下後不過片刻,便會口吐鮮血,倒地不起,瞧著十分痛苦,卻能掩人氣息長達三日,三日後自動轉醒,無需解藥。”
“另一味致死的毒,更常見些,就是市面兒上賣的耗子藥,雖不稀罕卻毒性極強......量加的也足。”
江氏母女三人已經聽呆了,心裡皆湧現出同樣一個念頭。
阮老太太真夠狠的!
“若是她娘下的毒,為何要下兩種?若要阮氏死,只加耗子藥不就成了?”
吳大娘子先發現了疑點。
吳三娘半垂著眼眸,臉上已然沒有了期盼,冷冷道:
“也許另一味毒不是阮老太太下的,阮家或許還有別人,借了阮老太太之手,要置阮氏於死地。”
忽然想起一人,吳三娘忙對江氏說道:
“母親,把錢煙絮叫來,也許她能知道些什麼內情!”
江氏一怔,旋即有些不贊同道:
“阮家既然敢送她來,想必應該拿捏了她的弱點,否則他們豈敢輕易毒死阮氏?錢煙絮到底姓錢,不姓阮,叫她來,只怕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
吳三娘想著錢煙絮的那句“否則煙絮回了錢家也只有投井的命”,輕輕搖了搖頭道:
“也許錢煙絮有些自己的想法,也未可知。”
......
錢煙絮低眉順眼地進了屋,然後極有眼力見兒地跪在了吳三娘腳邊。
一副‘我是三娘子的人’的模樣。
吳三娘\/吳大娘子\/江氏:......
“錢氏,你既然是阮姨娘的表妹,以前,我怎麼從沒見過你?我瞧著,老爺與老夫人似乎也不認得你。”
江氏冷冷道。
錢家與莊家是世交,吳老夫人與阮老太太在閨中便是好友,故而江氏有此一問。
錢煙絮俯在地上,恭恭敬敬且毫無隱瞞地答道:
“蓋因煙絮是外室所生,一直被養在外面,亦不在錢家的族譜之上。”
江氏柳眉倒豎,聲音比剛才更冷冽了幾分:
“什麼?你竟是私生女?!阮家好大的膽子!竟送個你這樣的下賤坯子來羞辱我吳府!來人!”
見江氏先唱了白臉,吳三娘急忙登場開始唱紅臉。
“母親息怒,錢姑娘想來另有主意,她既坦誠相告,母親仁慈,也該給她個分辯的機會,是不是?”
江氏佯裝被說動了,指著錢煙絮斥道:
“把你知道的都給我說出來!若有隱瞞,我現在就把你送回錢家!”
吳大娘子學著她孃的樣子,眉毛一豎,點著錢煙絮補了一刀:
“回去的路上還要吆喝一下,叫大家都曉得你是個腌臢的私生女!”
錢煙絮嘴角一抽,臉上劃過一絲無奈。
起身時,那張俏臉上卻佈滿了驚慌失措,眼底甚至都有了絲絲水霧。
“回稟夫人、大娘子、三娘子,奴婢不敢隱瞞,阮家是瞧中了奴婢這張臉,才將奴婢送進了吳府,這一條,奴婢心知肚明。”
聽她自稱奴婢,江氏冷哼一聲,臉上掠過一絲鄙夷,卻也未出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