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柒柒抱著一堆製作香饢的材料回來了,她算過了,加上言青的一共要做二十幾只香饢,再不開工恐怕來不及趕在端午之前完成。
她來到祠堂,對著言青的牌位請了假:“端午要到了,我想做香饢送給大家,這幾天可能沒時間給你抄經書了,不過我也會給你做香饢的,第一個就做給你,你記得回來拿啊。”
一整個上午,她一步不移的呆在祠堂裡做香囊,中午的時候,六哥氣喘吁吁跑過來叫她去吃飯,一進門就滿腹牢騷:
“你怎麼在這裡?害我找半天,這家也太大了,累死我了……喂,柒柒,跟你說話聽到沒有,吃飯了!”
柒柒埋頭苦幹,隨口應付道:“聽到了聽到了,我把這個字繡完就去,你先去,我馬上就來。”
“你對吃飯真的提不起興趣啊?”六哥數落著,朝她手裡正在製作的香囊探頭望去,“這是啥?怎麼一股怪味?”
“這是艾草香囊,什麼怪味,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香囊?它也不香啊!不過看在你做完了要送我的份上,我勉強接受吧。”六哥天真且樂呵的笑起來,柒柒斜睨了他一眼,無情回道:“沒有你的份。”
“你騙誰啊!這不是在繡‘六哥’的‘六’嗎?一點,一橫,我識字的好不好?”
“這是‘言青’的‘言’,也是一點一橫。”
六哥聽了青筋暴起,雙腳直跳:“你給死人做也不給你哥做?”
柒柒放下針線,冷冷的瞪著他:“你又不喜歡,為什麼要給你做?”
“難道他喜歡嗎?他會回來拿嗎?你真是自作多情。”六哥指著言青的牌位吼道,眼珠子瞪得比柒柒還要大。
“他會回來拿的。”
妹妹說的如此平靜,說完後繼續拿起針線幹起活來,六哥很是無奈,口中感嘆著“女大不中留”之類的話,灰溜溜的走了。
端午前一天晚上,柒柒把親手做的香囊全數送了出去,夫人拿到她的香囊,板了好幾天的臉終於有了一絲笑意,欣慰的說著:“蘇小姐真是心靈手巧,你做的香囊比外面賣的那些還要精緻。”
她紅著臉害羞的說了句:“我也沒別的長處了,就會捯飭這些小玩意。”
“楚雲要是有你這般心思,我也不用如此操心。”
“她的心思不在這裡,而且她也有她的優點啊。”
“好了,你就別再為她說話了,對了蘇小姐……”夫人收好香囊,雙眼溫柔的看著她說,“明天早上我要去趟福源寺,你就別為我準備早點了。”
福源寺!
如果夫人不說她幾乎就快忘了,楚雲曾告訴她,每年端午,媽媽都要去福源寺吃素面,此刻親耳聽到夫人說出口,她竟失神了片刻。
“怎麼了?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沒、沒有……我只是在想,夫人端午還要去廟裡祈福啊。”
夫人那月光般聖潔的笑容映入她的眼簾,她說:“我有這個習慣,每年端午都會去,待到下午再回來,不過明天晚上家裡有事,我會早些回來。”
夫人說的事,一定就是伯父請了戲班來表演,柒柒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乖乖道了聲晚安便離開了。
回到房裡,他把繡著言青的名字的香囊掛在了窗戶上,那裡曾是他掛銅鈴的地方,月光下的香囊彷彿披了一層銀光,她撫弄著香囊下的流蘇,在心裡說了不下百次:“言青,你會看到吧?你會回來拿的吧?我等你,一直在等你。”
最後她把僅剩的一隻藍白相間的香囊好生放進了抽屜裡,那是送給洛先生的,明晚上要是見到他,她就親手送給他。
她剛打算休息,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幽怨的敲門聲,伴隨著鈴蘭鬼魅般的聲音:“蘇小姐……是我……”
她趕緊下床,穿好鞋,匆匆跑去開門,開門的剎那,只見鈴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站在黑暗中,臉上帶著未乾的淚痕,整個人看上去就像狂風中搖曳的蘆葦,隨時隨地都會被風吹垮似的。
要不是柒柒及時伸手扶她,她真的很有可能倒下去。
“鈴蘭,你怎麼了?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她一開口就是哽咽,艱難的解釋道:“對不起蘇小姐,這麼晚來打擾你,因為我太害怕了……”
“是不是大少爺又來找你麻煩了?”
鈴蘭猶豫了很久,點了點頭,柒柒讓她先不要著急,然後把她扶進了屋裡,還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她顫巍巍的端著杯子,看上去憔悴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