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冰冷如霜的聲音打破她的萬千思緒,把她從紛亂的世界帶往另一個更亂的世界裡面。
“早上那個人說的話,是真的嗎?”
夫人直視著她的時候,午後的陽光好似被一縷陰霾掩蓋,柒柒的腦袋彷彿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低到塵埃裡的聲音回答了一個字:“……是。”
儘管早有預料,可聽到她說“是”的時候,夫人的心還是沉了一下,難以置信的問她:“為何要這麼做?你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但是那個時候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把這場婚約當做兒戲?”
“沒有,夫人,我從頭尾都是真心的,沒有一刻當做兒戲,除了我的生日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她聲音沙啞,苦苦相求,可夫人依然看都不看她一眼,慢慢堆積上來的情緒讓這位中年喪子的母親慢慢失去原本的理智,兒子在世時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相思化成憤懣敲打著女孩的心。
“蘇小姐,你應該知道,但凡是涉及到言青的事,我都不會手下留情,即使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
“我沒有……夫人……對不起……”
“現在道歉還有什麼用?這一年來我對你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我是真的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看待,有什麼好的都給你,對楚雲都沒有那麼好的耐心,誰知道到頭來我只是被你們愚弄了。”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不到片刻柒柒就已哭得梨花帶雨,這眼淚在芝禾眼裡顯得如此多餘,她失望、難過、憤怒……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她不想再聽她一句解釋,最後只道了句:“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的生辰八字也不是跟我相剋。”
面對夫人的決絕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扒拉著她的裙角不停哭訴:“我可以彌補,夫人,不管您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做,只要可以彌補您心裡的空缺,叫我做什麼都行……”
夫人已背過身去,見她還在苦苦哀求,便停下腳步道了聲:“做什麼都為時已晚了,言青也不會活過來,你也不可能改變你的出身。”
“一定有辦法的。”
她難受的抹抹眼淚,夫人離開前最後的話語一擊即中她脆弱不堪的心:“唯一的辦法,就是請你離開他。”
說完這句話,她毅然決然不留餘地的回屋了,儘管嘴上這麼說,其實她內心也是萬般不捨。百合剛要迎上去安慰,她抬起手,示意她不要過來,百合只能停下腳步,又回頭看看跪坐在院子裡的蘇小姐,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忤逆了夫人這件事,是毫無挽回的餘地的。
她在院子裡跪了很久,沒人敢上前勸說,最後天空下起綿綿細雨,她的頭上很快就沾染了一層水霧,她踉蹌著站起身,拖著麻木的雙腿來到祠堂。
言青的相片就放在角落,怎麼一夜之間上面就落滿了灰塵?她哭著將相片捧起,一遍一遍擦拭著上面的灰塵,眼淚也一滴一滴落在上面,她泣不成聲的將冰冷的相片擁入懷裡。
下雨了,為什麼他還是不肯來呢?屋子裡沒有風,可僅剩一點光亮的長明燈卻在昏暗的屋子裡瘋狂搖曳!
他曾經說過,他一定會來找她的,如果他沒有來,也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知道他就在身旁。
所以長明燈才會沒來由的搖曳?
她含著眼淚在空無一人的祠堂裡四處尋找,曾陪她在這裡度過春夏秋冬的那個人,怎麼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呢?
“言青,你在這裡對不對?你一定在這裡,你為什麼要躲著我?你不是說會一直陪著我的嗎?我答應你會好好活下去,可你為什麼不願來見我呢?言青,你快出來啊……”
她抱著他的照片在祠堂裡瘋狂尋找,可除了那一塊塊無情的墓碑直勾勾的盯著她以外,什麼都沒有。
最後她把相片放回原處,拖著無力的雙腿走進雨幕下,百合和幾個要好的丫鬟跑了過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什麼也沒說,像個行屍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住處。她在小小的屋子裡徘徊了一圈,發現大多數衣物都是夫人給的,成親那日帶過來的行李還原封不動的放在原地,根本不需要整理。
她帶著自己的小破行李箱離開之前,從言青最後看的那本書裡拿出當作書籤的相片,那是他十七歲生日時在自家院子裡拍的,三月的城南已經春暖花開,他穿著長衫站在枝繁葉茂的樹林裡,笑若千陽的目視前方。
她不是一個小偷,只是太過於想念他,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