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大爺提著買菜車從張星序身後走過,看了聞冬兩眼,表情有些古怪。
滾輪在光滑大理石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音,融入萬籟俱靜的早晨,為門口兩人間沉默染上幾分雜色。
張星序後退半步仰看門牌,又低頭核對手機上對方發來的地址。
沒走錯。
聞冬還盯著他,似乎真的期待他能打自己兩巴掌。
她身穿粉色睡衣,髮絲凌亂交錯,臉上印著頭髮的壓痕,眼神也有點迷糊,顯然是才睡醒。
張星序微微頷首,“我來看房。”
聞冬如夢初醒,宛若剛被人摁了開機鍵,頓時反應過來,將半開的門徹底拉開,“不好意思,先進來吧。”
給張星序倒完水,她頭也不回鑽進衛生間,留下一句:“你等我洗個頭,十分鐘。”
張星序握著手裡的紙杯,站在玄關一時未動。
左右兩側分別是入門鞋櫃和雜物櫃,雜物櫃上掛著一塊方鏡,法式復古花紋鑲邊,旁邊手工編織的小籃子裡裝著五顏六色的髮夾,她昨天頭上的星星髮夾也在裡面。
玄關直對主臥門,門沒關嚴,被風吹開一點,掛在門後的唐老鴨探出半個腦袋。
客廳在房門右手邊,整體不大,正對半開放式廚房擺著一張米色三人座沙發,往外是採光極好的陽臺,窗戶挑高設計,吧檯隔開了陽臺和客廳,窗外綠蔭透過玻璃,將春天延伸到客廳。
往下木架上放著幾盆花草,葉瓣萎縮,枯得不成樣子。
房屋整體裝修溫馨溫暖,小巧卻不失精緻。
就是……有點亂。
抱枕東倒西歪,沙發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偶,姿勢千奇百怪,像剛經歷完一場混戰。
客廳靠牆的櫃子上擺著一副蓮花塗鴉畫,線條簡單,畫風幼稚,底下寫著“好運蓮蓮”四個大字。
塗鴉畫旁邊掛著一張財神爺年畫,玩具似的塑膠小果盤裡裝著葡萄乾、瓜子、花生,沙發上有條哈士奇玩偶正對著財神爺的方向、呈跪倒姿勢趴著。
她昨天換下的衣服放在沙發後面的髒衣簍,裙子沒丟進去,半掛在衣簍,裙角掉在了地上。
嵌入式洗衣機在旋轉工作,時不時能聽到一些聲音。
沒一會兒,衛生間的摺疊門從裡面開啟,聞冬裹著幹發帽出來,眉梢還滴著水,眼睛紅紅的。
她抽紙擦了擦進水酸澀的眼睛,往客廳走。
見張星序站在陽臺,她把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去拉冰箱的門,頭也沒回,“你吃早飯了嗎?”
張星序:“吃了。”
聞冬拿酸奶的手一頓,還是拿了兩瓶,“悠悠跟你簡單介紹過房子的情況吧?”
她把酸奶遞給他,張星序本想拒絕,但行動比思緒更快,抬手接下,說了句‘謝謝’。
想起她問的,直言:“哪裡能看見樂知山?”
剛才他在窗邊看了好幾分鐘,陽臺是封閉式的,綠蔭後面是對面小區陽臺,房子在七樓,高度有限,再往遠處看,是市中心聳立雲霧的貿易大樓,哪有山的影子?
聞冬想起自己給餘悠編輯的租房資訊裡好像是有這麼一條。
她喝了口酸奶,趿著拖鞋推開主臥隔壁的房門,衝張星序招手:“這兒。”
客臥房間面積依舊不大,擺完床、衣櫃、桌子,就基本沒什麼位置了。
不過入門整對的那扇窗很大,一枝細小的茉莉花探上窗沿,對面依舊是居民樓,和這邊一樣七層高,方位有些偏,所以視野往上能看見後邊雲霧裊繞的山間。
聞冬推開門站到陽臺,指著其中一座山頭說:“那兒就是樂知山。”
“樂城四季都這樣,霧多,怎麼都看不清。”
她側身讓張星序出來,後退半步的時候不小心絆到竹椅,椅子上的茉莉花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摔到地上,張星序伸手一扶,穩住了花盆。
聞冬抓著欄杆,有些吃疼地揉著膝蓋,眉毛擠到一起,問張星序:“你覺得怎麼樣?”
張星序這才抬頭去看樂知山。
太遠了,只能看個山體大致的模糊輪廓。
“霧什麼時候能散?”他問。
聞冬眯著眼望過去,“太陽出來就散了,這段時間一般是八九點,陰天的話得中午或者下午了。”
張星序收回目光,低頭划動手機,看了兩眼沒說話,轉身就要進去。
“誒?不喜歡啊?”聞冬見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