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玻璃碎渣，一室的酒氣，和一群迷茫的人。
葉雅寧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闖了大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鍾牧銘將凌兮然抱起來，多麼希望她能再叫他一聲“哥哥”，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鍾牧銘停了下來，眼裡有些茫然無措，他彷彿分不清現實還是回憶。
“後來呢？”陳雅星輕聲問著。
她想要了解他的過去，以後才知道應該怎麼去對他好。
“後來，兮然去了醫院，醫院說玻璃扎進了她後腦勺的神經，或許有一天她會清醒過來，也或許有一天，她會一直這樣沒有知覺。而我就變成了你之前看到的那副樣子。”
沒有表情，沒有情緒，像個木頭人，像個工作機器一樣。
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五年了，他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不至於在葉雅寧發瘋的時候，他無力反抗。
當鍾牧銘正式接受鍾氏，並將搖搖欲墜的鐘氏重新撐起來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凌兮然聘用世界最好的醫生，購買最好的醫療裝置，然後便將葉雅寧送去了南山別墅，不讓她回到鍾家老宅。
他仍然可以繼續享受他的大好人生，美酒頌歌，金銀權勢。
但是，凌兮然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黃金歲月卻沉睡在醫院裡，永遠也無法重來了。
這是他欠她的，這一輩子都會欠她的。
所以當初陳雅星在讓鍾牧銘把她的照片撕掉的時候，他才會如此的生氣。
陳雅星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生已經足夠悲慘了，卻沒想到，這世間千千萬萬人都有各自的悲哀，只是有些人不曾讓別人知道罷了。
可是陳雅星還是有一事不明。
“那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或者現在還喜歡嗎？”
這個她當然指的是凌兮然。
陳雅星其實說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感受，她現在其實很感激那個人。
如果不是她，也許現在躺在醫院的人是鍾牧銘，也許她一輩子也不會遇見他。
可是，感情終究是自私的，哪怕凌兮然曾經救過鍾牧銘的命，她也還是希望鍾牧銘的心裡只有她一個人，至少在愛情上是這樣。
這個問題鍾牧銘心裡早有答案，他一直都是一個清醒的人，動心與不動心他分得清清楚楚。
“我喜歡她啊！但是一直都是像親人，像妹妹，像恩人那樣的喜歡。不管她沉睡還是醒過來，我都會保護她一輩子，讓她不被任何人欺負，也讓她衣食無憂。但是，我的愛人，我孩子的母親，只會是你一個人。”
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或者鍾牧銘這話指的是另外一個人，陳雅星或許只會覺得這個人是一個渣男。
但是這個人是凌兮然的時候，她知道她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凌兮然是鍾牧銘的責任，在未來，也會成為她的責任。
“對不起！”陳雅星突然拉著他的手輕聲說道。
鍾牧銘愣神，轉而笑道:“你我之間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如果我早知道……我不會跟你鬧的。”陳雅星有些羞愧不安。
如果她知道凌兮然在他心中是這種地位的話，她一定不會這樣去跟他胡攪蠻纏，甚至還跑那麼遠。
不過因為這件事情，他們的心倒是走得更近了。否則的話，還不知道以後要鬧多少誤會出來呢。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以後有時間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她吧！”鍾牧銘淡淡開口。
陳雅星點了點頭，有時間的話，她當然想去見見凌兮然，如果她能醒過來，她希望能和凌兮然成為朋友。
這樣，鍾牧銘就不用為難了。
原來鍾牧銘平日裡看著這麼光鮮亮麗，事實上兩個人的經歷卻並沒有差多少。
相比於以前的鐘牧銘，陳雅星或許喜歡他，在意他，但是更多的，卻還是害怕他，或者說是兩個人之間仍然還有距離感，總覺他是站在世界頂端的存在。
而現在，陳雅星卻更加的願意去理解他，靠近他，心疼他了。
鍾牧銘不知道自己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之後，陳雅星的心裡會有這麼多的想法，他只是覺得自己輕鬆了好多。
以前揹著一個重重的殼，時時刻刻都要小心翼翼，然而現在至少有一個傾訴的物件了，這種心理上的放鬆時很難言說的。
兩個人回到鍾家之後，福伯看著他們和好如初的樣子，這才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