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只小心探出了一點點的身子。
屋外跪著瘦小一人,本是金枝玉葉的大家閨秀,卻穿著灰敗的衣裳,像個蒙了塵的瓷器,透出一股落魄的味道。
她背對著他,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僵硬住了,背影看著甚是蕭瑟悽楚。
蕭祺頓感心沉,甚至想出去說點什麼安撫她。
忽然,駱卿安整個上半身撲倒在了地上,朝門外磕了個響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又起身再匍匐在地,磕了第二個頭,接著又是第三個,一聲比一聲重,頭碰在冰冷堅硬的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蕭祺看到這一幕感到呼吸發滯,心裡隱隱作痛。
磕完頭,駱卿安的額頭上擦破了一大塊,血流下來,可是她卻毫無察覺,臉上沒有一絲疼痛的表情。
看見她轉過身,蕭祺馬上躲了進去,不想她看到自己。
駱卿安又撲通朝他跪下,大聲道:“罪臣之女有錯,我愚蠢魯莽,膽大妄為,觸犯了天顏。我有錯,請皇上罰我吧,但懇求不要累及我的家人。無論何種懲罰,罪女都接受,再無怨言。”
說完,她不停往地上磕頭。
蕭祺簡直覺得她不拿自己的頭當頭,以為那是個錘子。
閆璽見狀,又擔憂皇帝會改變流放他們去北疆的決定。
他早已和宇文竑商定,在甘州埋伏了刺客解決他們,絕不留後患。
他道:“陛下,千萬不能對此悍女心軟啊。她這麼做,都是為了麻痺您,其實心裡根本不誠。”
蕭祺猶豫不決。
駱有懷已經負罪自裁,倒也沒必要再抓著他的家人不放。他本想再細細調查駱有懷的案子,可誰料他自行裁斷,現在死無對證。
他道:“罷了,此事不必再提。駱家好歹為大吳竭盡忠誠多年,不能因一人之錯過於牽連他的家人。傳我的命令,找兩個靠譜的人護送他們過去,一路上好生照看。到了北疆,免除他們的勞役,分給他們房舍田地,作一般庶民看待。”
閆璽很是不悅,可又不敢反駁,只好道:“遵旨。”
流放這日,正處寒冬,吳國雖位於南地,可到了冬日也寒冷刺骨,天空飄起了銀粒子。
今年的雪還比往年更大,不多時,路上就積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面咯吱作響。
駱卿安仰頭望著灰濛的天,心裡發澀。
不知九天之上,爹爹的魂靈是否在注視她?
這一世,她依然沒能改變他的故去。
有氣無力走在路上,她衣著單薄也感覺不到冷,甚至想靠透骨的涼意麻痺自己。
閆璽“不辱使命”,找了兩個人“好生照顧”駱卿安,一個叫朱剛,一個叫張興。
還未出城,這兩人就開始了齷齪伎倆。
大雪的天,路不好走,他們不停催促,還時不時推她一把,導致她在出城的路上摔了好幾個跟頭。
她不生氣,也不記恨,事實上,她已經麻木了。
每次摔倒後,再默默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明明從詔獄到出城的路不算遠,可他們費了很長時間。
終於,出了城,駱卿安忍不住回望了一下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心裡感慨萬千。
前世,她走出這裡,也是在流放那天。當時,她完全不明白為何自己就走到了這一步,還在傻傻等著宇文竑來救她,直到死前,她才徹底明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如今,她再一次走到了這一步,這一世,她又會如何?將等著她的又會是什麼?
沒看多久,錦衣衛就催著她前進。她收拾起破碎的心情,繼續趕路。
沒往前走多遠,她看到了前面還有一群犯人,裡面有一個婦人正朝她招手。
她愣在了原地。
那個熟悉的面容,她想念了許久的人,不正是她的孃親麼?
在她的身邊,還站著她的哥哥和嫂嫂。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確定是他們後,她欣喜若狂,馬上朝他們跑去。
駱卿安的母親何氏一把抱住她,然後又將她從上至下好好端詳了一遍,用手撫她的臉龐。
“許久不見,你瘦了很多。”
哥哥駱贇還有嫂嫂見到她也喜出望外,都圍過來對她噓寒問暖。
還沒說多久,同行的錦衣衛就開始不耐煩地催促。
“喂,還走不走了?大家都等著呢!”
駱卿安低聲對何氏道:“娘,到了甘州,我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