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軒。
酒過三巡後,眾人的熱情絲毫未減,吟詩作對有之,談古論今有之,甚至有人因為觀論不同,當場辯論起來。
許逸盛並沒有參與進去,他心裡憋著氣,只矇頭喝酒,好在他的酒量不錯,雖然有些迷濛,但神志未失。
一個侍衛穿過熱鬧的廳堂,悄悄地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許逸盛的眼神亮了起來。
他放下酒盞站起身,衝著眾人喊道:“諸位,時辰不早了,不如今兒便散了吧。”
眾人的喧鬧聲停了下來,也願意給他個面子,當即站起身,紛紛對其表示了招待之謝意。
“怎麼陸郎君和遊郎君不在?”有人突然發現兩人不見了。
“方才陸郎君身子不爽,出去透氣了,遊兄陪他去了。”許逸盛笑道:“不妨事,回頭某叫人送他們回去。”
“還是許兄考慮周到。”
許逸盛非常滿意他的識趣,順勢道:“其實某有件事想拜託各位,你們也知道某素來心直口快,方才誤會了鴻郎君,如今想來越發覺得良心受責,不知可否請諸位同某一道,去向鴻郎君賠個禮?”
眾人不明白他堂堂一個縣令之子,為何要向一個伎人賠罪,但想到坊間有傳聞說是那鴻郎君身後有大人物撐腰,只當他不想徒生是非,紛紛答應下來。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地離開墨竹軒。
在茶博士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來到地字六號房門口,許逸盛突然加快了腳步,徑直來到門前,敲門道:“鴻郎君,你在嗎?”
無人回應,可從外面看去,裡面分明有兩道人影。
許逸盛滿腦子都是要毀掉裡面的兩個人,想也不想地推開門。
木門發出激烈的響聲,裡面的人影回過頭,看清門口的情形後,問道:“這是怎麼了?”
“陸郎君?遊兄?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在看清裡面兩個人的時候,許逸盛整張臉都綠了。
陸槐和遊璟正在窗下喝著茶,微微的涼風吹過,整個人都心曠神怡了起來,後者放下茶盞,搖著扇子反問道:“這裡是客房,某為何不能在此?倒是許郎君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這麼闖進來,不是君子所為罷?”
“可這裡是鴻郎君的廂房。”許逸盛下意識道。
“他已經走了。”陸槐接過話,淡淡道:“說起來,這鴻郎君雖身在教坊,卻有君子之風範,臨走時特意將這間客房留給我們歇息片刻。”
“咱們這些讀書人,還沒有人家一個伎人知禮。”許逸盛意有所指道。
以他們的家世倒不至於省那些銀錢,但接受旁人的好意也是一種美德。
他們這麼一說,倒有些舊事重提的意思,這麼一對比,傍晚宴席上許逸盛的行為顯得有些仗勢欺人。
學子們再次小聲嘀咕起來,還有人對陸槐和遊璟拱手道歉。
許逸盛的臉徹底黑了,咬牙切齒道:“你們既在房裡,某方才叫人,為何不應?”?若是他們出聲,他也不至於丟這麼大的臉。
“你叫的是上官鴻,與我們有甚干係?”遊璟滿臉無辜,“某還以為是他忘了什麼東西,半路折返回來討要。”
“你!”許逸盛氣急,他又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遊璟話中的戲謔之意。
有人連忙解釋,“是這樣的,許郎君之前對鴻郎君有些誤會,特意前來賠罪。”
“原來是賠罪啊!”遊璟恍然大悟,又故作不解道:“既是賠罪,怎麼來這麼多人?看著不像是道歉,倒像是欺負人來了,若是個膽小的,只怕要被嚇破膽。”?他這麼一說,餘下的學子臉色尷尬起來,可不是嗎?他們十來個人一股腦兒地衝進廂房,確實像是來生事的。
讀書人向來重視名聲,這麼恃強凌弱的汙名斷不能傳出去,沒瞧見走廊外其他廂房的人聽見動靜,紛紛往這邊看了嗎?
頓時,有不少學子紛紛道歉。
許逸盛眼見情勢不好,心裡越發煩躁,他知道此時息事寧人才是最好的,可到底有些不甘心,明明之前都叫人安排好了,讓那上官鴻和莊青嶺雙雙落局,名聲盡失,怎麼片刻功夫裡面就換了人?
“是某的不是,某……
”
正當許逸盛咬著牙要道歉的時候,內室突然傳來沙啞的嗚咽聲,那聲音裡還夾雜著幾分荼靡之意。
“誰在裡面?”許逸盛來了精神,不等陸槐等人回答,直接掀開了布簾,闖了進去。
忽如其來的變故叫眾人心生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