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時間對先生關心少了些,確實該去問候一番。
張府並不大,陸槐住的地方離張公的院子也很近,穿過花廳和一道長廊便能到達。
路過長廊的時候,陸槐看見自己先前種下的牡丹花抽出了新芽,眼見著打出了花苞,他想到時間過得真快,牡丹花都要開了。
匆匆掃了一眼後,他和季素商一道跨進了張公的院子。
難得的是張公沒有在書房處理公務,他站在院子裡,手裡拿著一隻長柄木勺,從桶裡舀出水,頗有閒情雅緻地澆起了花。
洛陽人都愛花,尤其以牡丹為尊,許多貴人家裡都養著品類繁盛、爭奇鬥豔的牡丹花,一到花開的季節便爭相舉行牡丹花宴,非要爭個頭名。
張公也不能免俗,但他沒有養花的天賦,但凡是到了他手裡的花兒,最多開一次便香消玉殞,非死即枯。
陸槐卻是養花的好手,無論是什麼樣名貴嬌氣的花而,在他的手裡都能開的燦爛奪目,所以這滿張府的花兒都是陸槐閒來無事養的。
同樣也包括張公院子裡的。
見陸槐愣在原地,季素商碰了碰他的胳膊,輕聲提醒道:“師弟……”
陸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行禮,“見過先生。”
張公不甚在意地揮揮手,先是對季素商道:“我屋裡的茶涼了,你去燒一壺熱的送來。”
這是要支開他的意思,季素商遞給陸槐一個疑惑的眼神,躬身退下了。
陸槐同樣不明所以,心裡想的是,莫非是那日在洛水河畔的事叫張公知曉了?
卻聽張公道:“叫你來,是有件好事告訴你,今日一早老夫得了準信,說你阿耶的事有了轉機,最多在牢裡待上幾日便會沒事了。”
陸槐一喜,正想細問,卻對上張公嚴肅的眼神,“此事如何運作的,你莫要細問,心裡有數便是,我也提前給你透個底,你阿耶雖性命無憂,但官位是保不住了。”
“沒事,只要阿耶平安,學生便知足了。”陸槐拱手道:“多謝先生費心了。”
“我費多少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張公眼含深意道:“你父親出獄後,最好先離開蘇州,避一避風頭,洛陽就很好,正好可以給你把婚事辦了。”
“婚事?”陸槐微怔,不明白怎麼說起婚事來了。
“對啊,就是你的婚事。”張公笑道:“你與青丫頭如何了?這段時間你一直忙著你耶孃的事,莫要冷落了人家。”
陸槐不曾想先生會說此事,忙道:“不敢,只是諸事繁多,加上她亦有公事在身,不得空閒。”
“嗯。”張公澆完最後一盆花,將木勺丟回桶裡,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才道:“我想著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聽說那莊家在洛陽也買了宅子,也好,等此事了卻,將你耶孃接來洛陽,咱們去給你提親!”
陸槐雙眼微亮,先生的一番話,不但告訴他阿耶無事,也在告訴他預備給他做媒,“學生多謝先生厚愛,只是此事得先與莊家說一聲。”
“是這個理。”張公笑道:“不過我想說是你該預備買宅子了,總不至於等你成婚了還要在我張府住著?”
陸槐雙耳微熱,聽出張公話裡的玩笑之意,“先生若不嫌棄,學生便是在張府成婚也是願意的。”
“便是你願意,我也是不願的,哪有學生在老師家裡成婚的?”張公擺手道:“莊家雖不是世家,但那莊小娘子是個聰慧博學的,配你也夠了,聽說她的兄長立志入仕,只要他肯用功,日後便是助上一助也使得。”
張公也算是開明之人,但在士農工商,商戶為末,於他最得意的學生來說,莊家一個商戶屬實不是良配,但莊青如這個小娘子卻足以叫他寬心。
且她師承薛老太醫,如今又在太醫署為官,足以彌補她出身的缺陷,若是她的兄長有本事脫了商籍,那便是天作之合了。
“多謝先生成全,學生多病之軀,莊小娘子不計前嫌願意下嫁,是學生配不上她才是。”陸槐低聲道:“學生……在遇見她之前,從未想過娶妻生子。”
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娶妻生子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奢望,更是折磨。
但莊青如不一樣,她給了自己看見未來的機會,也給了自己的活下去的勇氣。
這樣的事,在陸槐弱冠的時候不止提過一次,張公自然知曉自己學生的心思,“罷了,以前的事莫要再提,但既然是要成婚,宅子得先預備起來,而且你耶孃過來之後,總要有個住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