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話有意思。既然不想活下去了,你究竟打算怎的?”
“留在這裡做人質,請筑前大人養著我。”
一句話頓時打破了平靜的氣氛,連利家都大吃一驚,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勝豐,你說什麼?”
“無他,大人早已下決心和家父斷絕關係了。”
“哪裡會有這樣的事,修理大人不是說,只要能爭取到太平,他決不講任何條件嗎?”
“哈哈……我覺得這可不像是從前田大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啊。您所說的太平,指的就是屈服,若不屈服就決一死戰,是不是,筑前大人?”
這一句問得太突然了,就連一向沉著老練的秀吉都慌忙擺了擺手。“實是庸人之見!秀吉從未想過要他歸順我,最多協力而已。”
“如不合作,自然就會成為筑前大人的障礙。筑前方才說了,對妨礙之人,決不容情,要堅決消滅,對嗎?”
“你是說,勝家不會跟我合作了?”
“似是不能。”咬牙說出之後,勝豐一下子感到輕鬆了好多,眼睛也溼潤了,“人各有志。即使知道正義掌握在對方手裡,也未必都去遵從,家父恐就是這樣的性子。”
一聽此話,秀吉的心彷彿被人用刀子剜了一下。在秀吉身上,也有一種不願追隨別人的性格。病體懨懨的勝豐,分明已清楚看到了二人性格的悲劇。
可憐的年輕人……秀吉突然對勝豐產生了一種好感,其愈加強烈,充溢胸間,“你的意思是說,先把你留在這裡做人質,再和勝家商量合作之事?”
“不,您誤會了。”勝豐斷然地搖了搖頭,“終歸是要一戰,若再把我放回長濱城,那實在是愚蠢之極……這就是勝豐對大人好意的回報。”
“你瞎說些什麼呀?”前田利家慌忙阻止。勝豐口無遮攔的一番話,弄得大家傻了眼。面對這個滿臉病容的年輕人,老謀深算的秀吉都似一籌莫展。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想法竟在此人面前暴露無遺。“勝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秀吉收起了笑容,“的確如你方才所言,為了繼承右府的遺志,我秀吉和令尊,誰也不會讓對方一步。”
“因此,今天就先把我留在這裡,再把我殺了,豈不是妙計?”
“不,我當然不會這樣做。”秀吉擺了擺手,“你聽我說。”
“在下洗耳恭聽。”
“並非為了別的。只因我當年好友前田利家也是作為使者前來的,所以……”
“為了給前田大人面子,才先把我放回長濱城,再攻進長濱城將我除去,我猜得可對?”
“哈哈……那倒不是。即使真的到了那一步,我現在還是會把你平安送回。”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回去恭候筑前守的大軍了。”
“勝豐,你現在大病未愈,疲勞得很,我看你暫時離開這裡,歇息一下吧。”利家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現在,雙方持有什麼樣的想法,我都有了大致的瞭解,這次談判決不會那麼容易。此前修理大人也對我透露了不少訊息,因此,談判還遠未結束。我再和筑前大人商議,然後告知你結果。這裡的事情,就先交給我。”
“那麼,在下……就暫時告退了。”勝豐似也覺得今日說得太多,他渾身顫抖,臉色蒼白,拿出懷紙來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緩緩地站起身來,“請前邊引路。”
石田佐吉趕忙過來,攙扶著勝豐退了出去。
看著勝豐漸漸地遠去,不破和金森二人的心裡一下子沒了底,利家也沉默無語,又讓侍從給自己倒了杯酒。秀吉則表情木然。“又左。”
“請講。”
“勝豐真是個可憐人啊……”
“若他冒犯了筑前大人,還請多多原諒。他畢竟是帶病之人,心緒不佳。”
“不,他說的全是心裡話,也是為他的父親著想。”
“既然連您都這麼看重他,他這份孝心的確令人敬佩,您是不是要褒獎他?”
“有這個想法。給他點什麼好呢?勝家喜歡他的外甥佐久間盛政勝過喜歡勝豐……實在是很難辦啊。”
“筑前大人。”
“怎麼,語氣如此鄭重?”
“您從小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個世上想必沒有您不知的事。”利家的眼睛突然變得通紅,語氣昕起來也有點奇怪,“世人都說,在這個世上,既沒有您不明之事,也沒有您辦不到之事,這話絲毫不假。即使您不看在又左的面上——就當是給犬千代一個面子,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