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到武府,大門已經密密層層封鎖的了。打聽旁人,方知京中差了校尉,奉旨查抄。將姨太太打入囚車,解赴京師去了。並將僕婦丫環人等一併押去。查問公子去向,姨太太說半月之前出外遊學,現在不知下落。拷問眾人,與姨太太一般回答。各處都已張掛榜文,畫影圖形,拿促武府公子並韋府二位公子。填明賞格,捉到一名賞銀一千兩,知風報信因而拿獲者賞銀五百兩。拿解進京,難免身首異處。老奴與乳母幸得不在家中,不然也被他們捉去。小姐昨晚不走,今日也不免捉將官裡去了。虧得小姐早走一步,真是僥天之倖。聞說還要編查人丁冊籍,無論大家小戶,到處嚴拿。老奴勸小姐離卻此間,別投遠處,免受許多驚嚇。老奴也要遠避去了。”小姐聽了,只是哀哀哭泣,又不敢高聲痛哭。那媳婦也再三勸解。小姐聞言,連忙揩乾了眼淚,起身到乳母房中,取了二十兩銀子賞與蒼頭,作為路費之用。要知以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 五 回 武小姐死裡逃生 韋公子難中遇救
話說武小姐取出白銀二十兩,賞與蒼頭,蒼頭叩領道:“老奴素來也有些積蓄,如今府內查抄,前門後戶都已封鎖,身邊沒有了錢鈔。只得拜領小姐的了。小姐保重。老奴就此去了。”彼此依依不捨,只得灑淚而別。蒼頭去後,小姐又取了十兩銀子,交與乳母的媳婦道:“大嫂,這些銀兩且請收了,作為奴家食用之費。”那媳婦再三推讓,方才收受。
過了兩日,乳母出外去,要買些零星物件。買了回來,忽聞道路行人三三兩兩紛然傳說嚴拿欽犯,按戶稽查,要編造人丁冊籍。家中多了一人,無論男女,均要查究根柢,與武氏、韋氏有親戚牽連者,亦須拿去查問,務要究出三個欽犯,以正國法。百姓被擾,到處不寧。乳母聽了這許多言語,嚇得魂不附體,心中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暗暗想道:“公子雖然改扮小姐,看不出是男子。只是鄰里人家已知小姐是武府的親戚,如何是好?我的家中也住不得了。”慌慌忙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家裡,見媳婦正在廚下煮飯,便道:“我去將外面門戶閉上,你煮熟了飯時,速速搬到屋子裡來,大家吃了有話與你商議。”媳婦答應。不一時,飯已煮熟,連忙搬進婆婆房內,與小姐一同用畢。乳母便將出外買物回來,聽聞旁人傳說之事一一與小姐說明,並與媳婦說知,實是武府的小姐,並非姨太太的內侄女兒。小姐與那媳婦聽罷,都驚得呆了。停了半晌,媳婦道:“婆婆,媳婦有個計較在此。離此百里之遙,有一家親戚,是媳婦的舅母,住居的地方極其鄉僻,地名喚做燕賀村。村中無多幾家,男子都是遠出營生。舅母的兒子航海生涯,常常不在家中。他的媳婦去年又死了。婆婆與小姐且到那邊去躲避幾時,再作道理。好在都是旱道,一路不須船隻。待等丈夫回家挑了行囊物件,送小姐、婆婆前去。只是那邊有十餘里路不通車輛,小姐腳小伶仃,如何行走得動?”小姐道:“這倒不妨。”乳母也點首稱好。原來乳母的兒子喚做成祥,在外傭工,不能常常歸家。一日聞得武府抄封,回了主人,只說家裡老孃有病,告了五天的假,急急趕回家來。到了門首,慌忙叩門。那媳婦開門看時,見是丈夫,隨手關上了門,一同進內。成祥見了母親,方才把心放下。便問母親道:“這位是誰家的小姐?”乳母輕輕道:“就是武王爺府內的小姐。”遂把前晚如何到此,今日如何風聞,媳婦如何算計到他舅母那邊去的話幾說了一遍。成祥也道:“不差。倘若查到咱們家裡,那就不得了哩。兒子今日就去僱定了驢車,明日清晨起早動身,以便趕路。老孃與小姐快些兒收拾行囊包裹。天色將晚,兒子去僱了車子就來。”成祥說著往外去了。
那媳婦連忙端整晚膳,吃了好早些安睡。成祥去不多時,回來道:“車已僱定。老孃與小姐須五更起來用飯,天明就要動身。”當下四人吃過了夜膳,各去安歇。到了五更,小姐先自起身,裝裹好了兩隻金蓮,然後梳了雲髻。乳母也起來了。外面早已端整飯膳。媳婦便來叫喚。小姐連忙開了房門,洗臉用膳。諸事方畢,天已微明。驢車早已到了。成祥便去開進,驢夫將被褥、行囊、包裹裝在車內。然後小姐與乳母坐在中間,成祥坐在車沿,別了媳婦。驢夫加上一鞭,趕路去了。
約莫走了四十餘里程途,已是傍午時候,前面有一小小市口。驢夫停鞭問道:“客人可要打尖?”成祥知道驢夫口渴,便道:“咱們也用得著了。”就請小姐與孃親下車,到了一個小小的茶室內坐下,吩咐茶博士泡了四盞茶。又向車內取出點心,連驢夫共是四人把來分吃了。只見門前大張告示,又見三個欽犯的圖形俱是公子模樣。小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