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笑道:“二師兄倒是學得有模有樣的,快趕上大師兄本人了。”
“我在靈山修行,一直不曾外出。”
“二師兄倒是多給講講,你和大師兄的事情。”
八戒再次感傷起來:“那老豬我便給你講講和之前的猴哥最後一次見面的故事。”
那一日兄弟見面。
杯盞交錯,盤碟散落一桌,酒香與笑聲交織,已至深夜。
酒過三巡,對坐的悟空與八戒,皆是面紅耳赤,眼神迷離,顯然已沉醉在酒鄉之中。
“八戒,這鬥戰勝佛的虛名,我孫悟空不屑再要!”猴子猛地一拍桌。
“誰愛當,就給誰當去。”
言辭間帶著幾分激憤。
似是真言,又似酒後狂言。
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
八戒憨笑著,話語中帶著幾分真誠:“猴哥啊,咱倆如今修成正果,逍遙自在,有酒有肉,這不是咱們夢寐以求的日子嗎?”
“這般美事,該樂呵樂呵!”
悟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複雜:“哼,是是是,用一個佛位換得緊箍消失,這筆買賣,倒是划算得很。”
“對對對,沒了那箍兒,師父再也不能唸叨你,咱們是該多喝幾杯慶祝!”八戒迷迷糊糊地附和。
手中的酒杯搖搖欲墜,卻仍不忘向悟空舉杯,勸酒。
悟空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八戒,你飲酒作樂之時,可曾想過,若有一日,你成了他人盤中餐,是否還能如此歡笑?”
八戒一愣,隨即大笑:“誰敢吃我?我這九齒釘鈀,可不是吃素的,頭一個不答應!”
說著,他用力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乒乓作響。
“難,難,難啊!”悟空揮了揮手,眼神中滿是無奈與厭倦,“這世間妖怪眾多,我們雖已成仙,但那些隱藏的危機,你可曾真正明白?”
“他們若要吃你,骨頭渣都不剩。”
“他們?你說的是哪路神仙鬼怪?”八戒疑惑不解。
“回想西行之路,妖魔橫行,我們斬妖除魔,你可記得,我們究竟殺了多少?”悟空的聲音低沉而深邃。
“哎呀,多了去了,數不勝數!你老偷懶,總讓我去打頭陣。”八戒撓撓頭,憨態可掬。
“你每次懶得動手,就支使我去清理這洞那洞的。”
“不說小妖,只說那些有修為的,我們真正斬殺的,有幾個?”悟空的眼神變得深邃。
“不記得……統統殺了吧。”八戒迷迷糊糊地問。
“不算木仙庵的樹妖和那七隻蜘蛛,我們殺的,不到打過的一半。”
“七……七隻蜘蛛?哦,記得記得。”
“那一半,我們沒動,你可知為何?”悟空灌下一杯酒。
“為何?”八戒彷彿是清醒了一些。
“殺不得,也不敢殺。”悟空輕嘆。
“哼,那是過去,如今我們已是天上神仙,有何不敢?”八戒酒勁上頭,言辭激昂。
“想殺,現在便去殺!”
悟空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八戒,不如我們辭去這果位,各自回鄉吧。我歸花果山,你回高老莊,如何?”
八戒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悟空會突然提出這樣的想法。
“要回你自己回。”
“我……我不回,回了高老莊還得辛苦勞作,自己種地收菜,哪有這裡自在?”
“啥都不用做,供品不斷,美食無數,要多少花樣就有多少花樣,豈不美哉?”
“這些供品,原是百姓辛苦所得,我們享用,他們便少了一份。因果迴圈,你可曾想過?”悟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悲憫。
“猴哥,你糊塗了?咱們歷盡千辛萬苦,不就是為了這逍遙日子嗎?難道還要回去過那風餐露宿的生活?”八戒不解。
“跟著師傅可憐兮兮到處化緣,還經常吃不飽。”
“罷了,罷了,喝酒,喝酒。”悟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似乎想將心中的煩惱一併吞下。
……
當八戒再次睜開眼時,桌上只剩下他一人,酒香已散,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沉睡的臉上。
他不記得,最後這場酒,大師兄是什麼時候走的。
只依稀記得,師兄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低語:
“長生不老,是長久不了的。”
如今想起,八戒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