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侍女看不下去,出來袒護她,“大婚良辰,怎可如此失禮?也不顧忌長郡主的顏面。”
垂下的蓋頭遮住她大部分視線,只有眼角餘光處能窺見,望向懿滄武士臉上的笑,令她羞恥,女兒家的一世的大婚之日,卻成了自辱?一輩子該銘記於心的日子,以奇怪的方式為她烙下了印記。
被男人的聲音蓋住了。
禮官也削尖了嗓子,努力證明這是一場婚禮。
“鸞啾龍舞,琴fece5fcd瑟齊鳴,敬天地——”
她是鸞鳳,誰是蛟龍?高枝兒上的鳳凰落了地,不如雞鴨。機關算盡贏來的,竟是場鬧劇。
她強忍著,不肯落淚。她將所有的注意集中在眼前,一水名貴的珠子,輕搖亂碰,趟過了這一劫,她還是天底下最精貴的女子,金湯玉釀,任她沉浮。日子還長……
地上投下一個重重的黑影子,靠近她,一雙大腳上套著獸皮靴,站成外八字,也並不對著正堂,明明在向她。
禮官又吟了一遍,“敬天地——”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拜禮的意思。
禮官輕輕提醒,“晟睿君?”
她聽見他的聲音了。
言語還未墜地,衝著她來了,晟睿一把將她抗向肩頭,
天旋地轉,乾坤倒置。
“我要按照懿花澗的方式帶走自己的女人。”
侍女們慌了神,驚恐地替她扶著蓋頭,唯一的遮羞布。
“駙馬爺,怎能如此,新娘不能露了相……”
晟睿武士哈哈大笑,起鬨鼓掌。
皇甫老臣悲愴而泣,痛心遮面。
眼前的珍珠都是她的眼淚,抖落在地,被男人的靴子碾碎。
受辱的一刻,時間都拉長了,只覺得過了許久,才進了婚房。
丟下身後一殿的笑聲,晟睿扛著芳聘穿過迴廊,走進洞房,婚房之內紅綢挽梁,紅燭瑩瑩。
生生拋上了婚床,雕花梨木,珠簾垂垂。一張如海的床,她逃不出的苦海。
大家閨秀,不失風範,收拾了心情,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人畢竟要活下去,這是逍遙堂,她皇甫世家的基業,她仍舊是這裡的主人。
桌子上全是成雙成對,龍鳳紅燭,龍鳳對筷,盛放合巹酒的葫蘆也是一劈成雙的。晟睿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繁複的玩意兒,他不喜歡,從大天地裡出來的,鑽進這精巧的小屋子裡,全都要低下頭細細打量。
他揮退了侍奉的下人和喜娘,信步走至桌前,桌上有空杯兩隻,在中原新婚之夜素有新郎新娘喝交杯酒的習俗,晟睿提壺斟酒,一飲而盡。酒輕。不暢快。
她還是那殺狼的少女嗎?轉了心性,喜歡這小家子雞毛蒜皮?
只記得她白衣上沾著狼的血,眼睛定定地逼視著他。
一張依稀的小臉,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了,生怕忘記。
空杯摔在地上,又拿起桿秤,把玩似的掂了掂,隨手丟在一邊,拔出腰間所配的圓月彎刀,走到芳聘面前。走近他少年回憶裡。
刀鋒的寒光忽然閃過她的眼,讓她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忍不住低聲道:“你想幹什麼?”
彎刀的用途卻並非她所設想的那樣,巍鳴只是用它代替桿秤,挑起了她覆面的蓋頭。隨著蓋頭一寸寸上移,新郎的模樣第一次清晰地呈現在芳聘面前。
挺拔高大,出乎她意料的俊朗,或許因為是常年在外風吹日曬的關係,他身上無一絲半點文弱書生的氣質,強悍堅硬,這是一個有別於芳聘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子漢。
她淺淺地含著笑,低垂眉目。
忽然出現的陰雲遮蔽了空中明月,如大醉的人猛迎了冷風。晟睿頭疼欲裂,迷幻的眩暈感瞬間被凍透了。清晰起來。
他的笑在她羞澀的注視下僵在唇角。新婚之夜,嬌娘在前,他的第一個問題卻與這銀燭高燒的氛圍截然不符:“你是誰?”他沉聲道。
芳聘含笑低頭,只那一眼,便已看清了她將要託付半生的良人,心頭忽然升起一層薄薄的喜悅,嫁給這樣的男人也許並非一個壞的選擇,也許……
她容許自己這樣危險地想下去,“我是夫君您的妻子,是您未來的正宮,逍遙堂的女主人。”
她又抬眼看他,橫眉闊目,一張令人難忘的臉。
他用刀柄抬起她下頜,迫她看向自己的眼,冷淡地問:“我的問題,向來不喜歡重複第二遍,只可惜遇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