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之力射中瘦猴丟擲的銅板正中。
一樣是射中中心,葉蘭的臉色卻微微一變。她不是沒見過世面……勇猛的,狠辣的,不惜命的對手,皆不是他這樣的,穩如泰山,置身事外。她有點害怕自己裸露的,少少的欽佩。
感覺到葉蘭冷淡的打量,蘇穆欠身微笑:“承讓。”
她漠然不語,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而後摔杯在地,挽弓射箭,箭無虛發。蘇穆效仿她,箭箭中靶,難分高下。
漸漸的,桌上的空酒瓶越來越多,兩人的動作也越來越慢。葉蘭勉力發出最後一箭,就覺天旋地轉,險些栽倒在蘇穆身上,瘦猴等人急得不行,想要過來扶她,硬被她推開,含含糊糊道:“我沒醉,我……我好的很,咱們再比……”
蘇穆彷彿比她更不勝酒意,臉頰緋紅,連耳垂都被燻成了粉色,弓箭就放在手邊不遠處,他似乎連拿起握住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靠在桌邊,如玉山將傾,搖搖欲墜,抬頭看向對面連站都站不穩的葉蘭,但見他雙頰豔若丹霞,目中水波橫流,竟比一個姑娘還要來的俊俏。喝了這麼多酒,不敗的是他眼中依舊熊熊燃燒的求勝的光。
這是一個不會認輸的人,蘇穆心想,讓他死或許都比讓他服輸來得容易。
“小子,該…你了…”蘇穆將手a31a14da臂搭在她的肩頭,堅實的,沉重的負擔。
她抬手,甩開他的糾纏,“你別妨礙葉子爺……”
一陣忽明忽暗的眩暈。
她扶在蘇穆的胸口……四目相對。
在過去的日子裡,她是孑然一身的男兒,周圍的人也只把她當成男兒,連她自己都確認了,少有這樣的時候,如同旋渦一般的牽引力,裹挾著她,墜入雲端……她畢竟是個女子,本就該被這迷朦的情愫營養著,只是從未這樣毫釐地近著身,她有點猝不及防。
蘇穆壓下心底那瞬的悸動,保持著醉酒的姿態,似乎不耐酒後的混亂,低聲道:“我認輸。”
對他如此輕而易舉的認輸,最難以置信的是辰星,脫口而出道:“主子……您……”
瘦猴等人先是一愣,繼而大喜,而最該為他的服輸感到高興的葉蘭臉上卻不見任何喜色,在劇烈的酒意下她艱難思索,心底疏忽閃過的一道光暗示她錯過了什麼。她抬起頭,看向對面的蘇穆,他雙目微晗,站立不穩,表現得像普天之下所有的醉鬼,無力舉弓,更遑論射箭。
而此刻,葉蘭的目光落在他左手上,微微一眯。
虎口有繭,是常年騎射所致,想起適才場中他也是用左手向自己發射銅板。可跟她的每一場比試,他用的都是右手。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臉上,並不意外看到他掩在眼瞼之下的打量,彼此心知肚明的交匯,帶著一絲如故交知己的瞭然。
那一眼,竟都覺得對方已經把自己看穿。
另有兩名密探從路邊草叢中探出頭來,望著主僕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暗暗點頭。
“光天化日下,公然張弓習武。”
“上次窩囊事也沒完。明知我們兄弟是懿花澗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對哥幾個下狠手。”
“對,咱報告了澗主,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