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賞花的傅昊郗,領著苦海松語等人,芳聘對他們這些異族人士本無好感,見他們在此便冷淡道:“你們怎麼在本郡主的後花園?”
苦海躬身行禮,態度甚為殷勤:“有些東西想請長郡主見見。”
“什麼?”芳聘蹙眉問道。
苦海在前引路,松語跟在其後,見她的侍女也想跟主子前去,便不悅阻止她道:“這東西很重要,閒雜人等不要跟過來。”
侍女不安地望了一眼芳聘,芳聘吩咐她:“你去吧,好好餵養我的那些烏龜。”自己則翩然轉身,隨苦海他們前去。
侍女立在原地,困惑地望向芳聘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不復再見。
晚間時分,侍女取來小盒欲要餵養那些養於金盆之內的烏龜,剛一開啟蓋子,看到盆中景象,便驚得她連連後退數步,跌坐在地。金盆之內,兩隻烏龜正聚在一處啃食一顆人心,那心剛離體未過多久,甚至還在微微跳動。
侍女翻身作嘔,飛快爬起,朝芳聘所在的寢宮飛奔而去,得知芳聘正在沐浴後,她快步繞過屏風,走入浴室,嫋嫋煙氣之間,芳聘正背對著自己坐於浴盆之內,侍女焦急地走上前來,稟道:“長郡主,那烏龜盆中,有顆人心……”
她仿若未聞,一動不動。
侍女心內一緊,緩步走到她面前,更加清楚地看見,芳聘雙眼緊閉,溼發敷面,臉色慘白,雙唇不見一點血色,兩隻手耷拉著置於桶外,這景象詭譎奇異,令侍女不寒而慄,她輕聲喚著長郡主,顫抖著伸出一指引於她鼻下,感受不到一絲半點呼吸衍生的氣息。
她捂住嘴巴,渾身作抖,另一隻手小心翼翼撩開浮在水面的花瓣,想扶她起身,卻見到了令她更加感到驚恐的一幕。
這端坐浴桶之中的帝國郡主,心口空洞,心臟不翼而飛。
侍女正要放聲尖叫,松語從柱後閃出,揮刀刺向她,乾脆地結果了她的性命,抬頭望向另一側,苦海從屏風後走出,手裡拿著帶血的瓷瓶,嘴角終於露出了久違笑意。
“我們該去向塢主覆命。”他開口,這樣道。
傅昊郗站在荊南依床邊,以手指戀戀地描摹著熟睡中她的輪廓,目中滿是柔情望向她業已明顯隆起的腹部,臉上顯出父親才有的欣喜神色,他貪戀地將耳朵貼上她小腹,輕聲低語:“為父許你一個似錦前程,做這悠然河南北,富可敵國,權傾南北,最尊貴之人。”
這時苦海松語等人前來複命,說是事情已經辦妥。
傅昊郗微微一笑,起身道:“明天,召叢集臣,就說長郡主有要事宣佈。”
翌日群臣集聚大殿之內,芳聘坐於主位,少了往日面對臣子時的跋扈,今日的長郡主似乎異常沉默,罕見的寡言。群臣跪下行禮,久久不見她說請起,一些膽大的按捺不住,便三三兩兩朝上看去,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議論著今日芳聘的反常。
這時一列由無心人組成的侍衛衝入大殿,分佈在殿中四周,群臣面面相覷,惶惶不安。就見傅昊郗從中走出,閒閒立於芳聘身側,取出袖中當日葉蘭幫他拓有金印的詔書,冷靜雙目掃過堂下表情各異的臣子們,朗聲念道:“巍鳴君惡疾纏身,需靜心修養,與長郡主商議,特下令,將傳位於君妻腹中之子,成為逍遙堂的下一位堂主。小堂主誕生之前,逍遙堂一切事宜,由君妻決斷。”
群臣議論紛紛,望向芳聘,而她不語不動,像是失了魂似的呆立在那裡。
傅昊郗側首示意一旁的苦海。
苦海隱於殿內柱後,以飛塵的心法撥動手中玩偶,控制著的那些無心玩偶隨之而動,握緊長矛頓地,發出震耳響動,群臣一驚,惶惶相顧,俯跪在地山呼道:“謹遵長郡主之令,我等必定衷心效忠君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