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歇意識迴歸,眼瞼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陽光照射進瞳孔的一瞬間,一個念頭如指令般的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腦海裡——去見弗洛恩兄長。
這個真實的夢境正是原身的一段記憶,斷斷續續、毫無規律地出現,在製造懸念的同時指引著他的行動。
站在制高點,蔑視一切規則的“神”,這也出自你的手筆嗎?莫歇聽著不停重複同一種音調的鳥鳴聲想道。
那你確實成功了。他在心裡冷笑一聲。我現在久違地產生了好奇心,準備立刻就去見那位素未謀面的兄長。你滿意了嗎?
哦,倒也不完全是,至少端詳過畫像,也在夢裡單方面的打了個照面。
全新粉飾的天花板潔白無瑕、纖塵不染,在陽光的照射下白得發光。莫歇眨了眨眼,準備起床洗漱。
眼前突然冒出一團毛糙的亞麻色糰子,鬆鬆垮垮地前後擺動,左搖右晃,好像隨時會散掉似的。
“梅米。”莫歇撐著床坐起來,“你在做什麼?”
只見小女僕的臂彎裡挎著一個籃子,另一隻手從中抓起大把的紫色花瓣舉到他眼前,睜著一雙溼漉漉的深棕色大眼睛,純真又自然地望著他說:“這些是清晨剛採摘的紫金玫瑰花瓣,花香能提神醒腦、平心靜氣、除燥清肺……總之,對您的身體有益處。”
莫歇低頭看向枕邊,紫金色花瓣堆疊起薄薄一片,色調沉穩,層次分明。一股柔和的馨香湧入鼻腔,像一股蓄力已久的噴泉,向著腦部神經高高躍起,瞬間撫平了夢境帶來的壓迫感。
我剛才在想什麼?就憑現在的力量,和那個“神”硬碰硬?他質問自己道。這無異於以卵擊石,實在是自不量力。
居然會被這種小事挑動情緒,冷靜下來。莫歇深深吸氣,直到濃郁的芳香佔據了他整個嗅覺。
“把這些花瓣收起來,一半曬乾,一半泡在水裡。”
梅米怔愣了片刻後乖巧地應下,“好的。”
溫水和洗漱用品早已備好,莫歇站在盆架子邊,擰開一小盒的蓋子,將裡面的粉末倒進水杯裡,再用一根籤子攪拌成渾濁的狀態。
他含了一口渾濁的液體,兩腮來回鼓動,漱了兩分鐘左右吐出。
“這藍色的粉末可真神奇啊。”梅米湊過來,輕聲感嘆道。
“送給你了。”莫歇用毛巾擦乾淨臉上的水漬,把小盒遞到她面前。
“這、這多不合適啊!”雖然小女僕嘴上推辭,但亮閃閃的、冒著興奮精光的大眼睛卻暴露了她實際的想法。
莫歇笑了笑說:“這盒牙粉的效果一般,等找到了更好的材料再做一罐新的給你。”說是牙粉,其實它更像是兒童牙膏半成品,雖然清潔力度不強,但在洗護用品匱乏的當下還是很實用的。
梅米連忙擺手,“啊……您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收下。”莫歇定定地看著她。
這個世界的人洗漱不用牙膏和牙刷,而是吃一種名為“潔淨果”的果實或是施展清潔術。梅米會使用魔法,但魔力的量很少,遠達不到魔法師初階“魔法學徒”的境界。這幾天莫歇早晚洗漱都是她靠施展清潔術,因此魔力幾乎都被耗盡了。
梅米微微睜大了眼睛,拒絕的話在舌尖上打轉,最後化為乾脆的一聲,“是!”
因為一個意外傷到了腦袋,服侍的少爺和之前判若兩人,撕下了“瘋犬”的名號重新開始。不過……明明是溫和的笑容,為什麼會透露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威嚴呢?她輕輕撫摸著自己小臂想道。
擺在莫歇面前的是一盤面包片,金黃色澤,手指厚度,散發著濃郁的黃油香氣。
簡單樸素的造型,沒想到內裡卻大藏玄機。一口咬下,酥脆的麵包邊焦而不散,口感清爽絲毫不覺油膩。細小的鹽碎分佈均勻,花苞綻放般地融化在舌面上,激發了味蕾的活力。牙齒深陷入柔軟的麵包片,無意間戳破了一層薄膜,鮮嫩多汁的餡料爭先恐後地湧出,瞬間溢滿了整個口腔。
這是貝利恩做的。莫歇篤定地想道。那位年輕的實習廚師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高超廚藝。
黑牛奶的味道沒有變化,入口時是淡淡的香甜夾雜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苦澀。但隨著唾液分泌,呼吸迴圈,甜味愈來愈濃,附著在口腔黏膜上,就像品嚐了一顆清爽的蜜餞。
莫歇咀嚼不停,餐盤一掃而空,只留下一點細碎的殘渣。
飽餐過後,腦細胞活躍起來,他開始思考如何接觸弗洛恩。
做研究的學者習慣追本溯源、刨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