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尋眉心一跳,差點要跑,可她心底又隱隱覺得不對勁,最後還是決定先觀察觀察他的神色。
一下將靈力全部還給她,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彷彿褪盡了血色。
但除此之外,是顯而易見流露的脆弱。
他在不安,在難堪,又好像難得想袒露自己的心緒,將所有內心剖析給她看。
“可是,比之這些,我更怕你會討厭我,會憎惡我。”他終於抬起頭,眼尾通紅,反而增添了幾分氣色。
目光灼灼望向她,像是哀求與祈願,“對不起,別厭惡這樣的我好不好……”
“……”
時青尋環住他的手僵了僵。
他還當真乖巧地等待著她的回應,一動不動的,唯有那雙烏眸,浸上水光,閃爍著盈盈的光亮。
半晌後,時青尋驀然問他:“你少時……李靖,是不是這樣捆過你?”
哪吒的呼吸頓時一滯。
他攬在她肩上的手無意識收緊,又唯恐再次傷害她一般放開,留下的是他漫上心頭的無措與恐懼。
“……走吧。”她扯住他的袖子,聲音像嘆息,也像再一次與他確認,“我們去靈山。”
之後的一切超乎想象的順利。
將混天綾從閣樓裡收回來後,哪吒抑制著自己不住的顫抖,比她還想逃離這裡,後頭幾乎是他拉住她,徑直離開了雲樓宮。
明明偌大的宮殿裡也能呼吸到空氣,但是隔了一天再走出來,時青尋還是覺得大鬆一口氣。
鬆口氣是一回事,做人除了情緒還要有理智的,就當著哪吒的面,她遞了一朵小蓮花飛去瑤池。
見哪吒望著那株小蓮花遠去。
“給我一個保障,也是對你自己承諾的保障。”時青尋坦然解釋著,“我不想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她傳信給了三青鳥,要是她再失蹤了,請來雲樓宮找她。
哪吒輕輕嗯了一聲。
他扯著她的袖子,沒有再說什麼。
時青尋卻就著自己被扯動的袖角,又拉著袖子往回扯了扯,引起他的注意。
哪吒略帶疑惑,看了她一眼。
“等一下。”她道,自腰間掏出一罐丹藥,是先前卯日星君交予她的。
她的語氣嚴肅,像家長教育小孩,“你還沒吃藥呢,不疼嗎?一開始還一個勁喊疼。”
“……”
哪吒有一瞬恍惚。
痛意自然還在,可疼痛這種感覺,好像自他存在於這個世間就一直圍繞著他,他感受過太多疼痛,大都大同小異。
久而久之,疼成了一種習慣,就不甚在意了。
“接著呀。”時青尋道,“現在就吃掉。”
他應了聲,自她手中接過。
去靈山的雲間,彼此都有些沉默。
時青尋的心很亂,她在想事情。
經過了這麼一場莫名的黑化戲碼,她該害怕的,可除卻害怕之外,她好像又再一次看清了她眼前的這個少年。
他比她想象中還要缺愛。
缺乏愛的孩子,他們可能會有一種不配得感,沒有體會過別人將愛意捧到他面前的感受,於是遇見了喜歡的人或事,潛意識裡會想方設法佔有,想盡辦法藏匿。
紅孩兒是如此,哪吒也是如此。
藏起來,像小孩護食一樣,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唯獨屬於自己的。
原生家庭沒有教會哪吒愛,反倒讓他耳濡目染用這種更偏激的方式去對待別人,面對心愛的人與事物,他很難真正想象到該如何去守護。
他下意識地,覺得囚禁的方式可以守住他想守住的東西,同時,他也會矛盾……
“哪吒,李靖捆住你的時候,有對你做什麼嗎?”
半晌後,她主動開了口。
前面的好些時間,雖然心照不宣都沉默著,可哪吒一直握著她的手,他不斷揉搓著她手腕上被束縛的紅痕。
尤其是縛妖索弄出來的痕跡。
繩索不比混天綾柔軟,繩上嵌著縷縷金線,那些金線壓在肌膚上,變成了一道道細細的、談不上傷口的痕。
他每揉一下,靈力在他溫涼的指尖盪開,撫慰著她的肌膚,帶來清涼的暢快。
不過,於其說在撫慰她,更不如說他在撫慰自己。
他在無措地補救著發生的一切,沉默更像束手無策的哀默。
“……李靖恨不得我死。”聽到時青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