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貌似這才看到徐婠這個大活人,頓時沒了剛剛的慈祥之氣,眼神挑剔地打量了她一番,說:“長得倒是不錯。”
徐婠一直拘著禮,這麼長時間,若是換了其他人,腳肯定酸得不成樣子。
好在她內功過硬,以內息撐著倒也不算什麼,趁著老太太跟她說話,徐婠自然而然地站起來,說:“多謝祖母誇獎。”
周老太太卻又說:“頂什麼用?那些勾欄裡的女人一個賽一個長得妖媚,還不是些低賤的貨色?”
此話一出,偌大的堂屋裡,突然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徐婠抬頭看了周老太太一眼。
她長了一對倒三角眼,剛剛笑著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這會用陰沉沉的眼神盯著她,刻薄之相陡生。
“婚姻,最重要的是門當戶對!”老太太翻著白眼,“你家是什麼門戶?給我麟兒做個賤妾都玷汙了我國公府的門庭!居然敢以死要挾我們娶了你回來做了正室?”
“娘!”羅夫人驀然站起來,“您說什麼呢!”
“你急什麼?”老太太一臉強勢地說,“這些話,不還是你跟我說的?”
羅夫人的臉驀然紅了一度,有些心虛地看了徐婠一眼,說:“當時,我的確對婠婠的出身有些不滿,但我也沒說得這般難聽啊!如今瞭解了婠婠,她很好,還勸得鳳麟去上學了呢!兒媳對她再無偏見,還望母親也不要再——”
“她很好?”周老太太打斷她,“她才過門幾日,就屢次縱奴傷人,在瑾明園裡頭大打出手,弄得烏煙瘴氣,你還說她很好?”
羅夫人說:“那都是因為……”
她說到這裡,卻欲言又止。
那都是因為謝鳳麟,新婚之夜召集了下人說了那些混賬話!
但這話不好說出來。
大房二房那些人,成日裡巴不得抓鳳麟的錯處,就喜歡看他的笑話!
要說出這個來,等於自己送臉上去給他們打!
“那是因為,那些刁奴胃口被養大了,竟敢欺主。”徐婠卻接話說,“孫媳就發落了兩個。”
“我麟兒院裡的下人,不是我派過去的,就是鳳麟他娘安排的。”周老太太說,“這麼多年了,都好好的,怎麼你一來,倒說我們精心給麟兒挑選的人,成了‘刁奴’?”
徐婠眉目始終平和清澈,不緊不慢地說:“老太太誤會了,母親特地吩咐了,老太太的人,無論如何,都要好生敬著。無論是周媽媽,還是錦兒、芙兒,我都是對她們再客氣不過。趕走的,不過是廚房裡頭一個做雜活的刁蠻婆子,還有個揹著主子說是非的小丫頭,她們雖然都是母親安排的人,但這府裡下人何止數百人?母親不可能挨個去考察她們的品性,我把她們打發了,母親還說打發得好呢!”
徐婠這是在幫羅夫人維護謝鳳麟,羅夫人自然明白這一點,點頭說:“沒錯,那些個刁奴,因著麟兒在外頭的時候多,在家裡的時候少,少管她們,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是不該吃的也吃,不該拿的也拿,如今正經奶奶來了,竟排暄起主子來了!婠婠殺雞儆猴,再合適不過。”
“我看你是糊塗了!”周老太太卻冷著臉說:“被人騎在臉上拉屎你還說香?今天我把話撂這,我不管你這兒媳婦有千好萬好,反正我是絕不會認她!”
“娘!”這時,大伯母勸道:“徐氏都進門這麼長時間了,門都回了!就算不看別的,太后娘娘那裡——”
“別拿太后來壓我!”周老太太強勢打斷謝彧,“太后娘娘管天管地,還能管著老百姓娶媳婦?!”
“娘!您可別這樣說!小心禍從口出!”幾個媳婦都變了臉色,都勸她說話小心些。
周老太太挨個點她的三個兒媳:“說起來還不是你們無能!我一把屎一把尿把麟兒拉扯大,當眼珠子一樣護著!你們倒好,居然找了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給他當媳婦?你們這麼糟蹋我的麟兒,我還能跟你們說出什麼好話來!”
二伯母:“娘,您就少說幾句吧!”
周老太太:“想堵我的嘴?那不能!除非我死了!”
看周老太太倔強的樣子,大伯母嘆了口氣,轉頭勸徐婠:“徐氏,要不這樣,你把你身邊那個動手打人的丫頭給打發了,也好讓老太太消消氣!就當是你的孝心,怎麼樣?”
周老太太沒有反駁,一副勉強可以接受的樣子。
徐婠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
她預感,因著她正在給太后和長公主調理身體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