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彧的原話是:一個兒子不肖,那是他自己的問題。如果兩個三個都有問題,人家就該質疑他和羅夫人教子無方,質疑鎮國公府的公信力。此乃動搖根基之舉。
但這話,是站在兒子眾多的一家之主的立場上想問題,羅夫人跟徐婠說這個,顯然不合適。
於是羅夫人換了個說法:“若潑他髒水的是外人,自然應該好好澄清。但事關俊哥兒……我這麼說吧,鳳麟個人的名譽固然重要,但是鎮國公府的名聲更重要!鳳麟的名聲已經那樣了,不能再讓人非議俊哥兒,非議我鎮國公府家教不好,兄弟鬩牆!”
“母親!”徐婠怒問:“難不成,他殺您的人,奪您的財,害您的兒子,您還覺得他不是兄弟鬩牆?!您還為他保全名聲?那夫君呢?就活該被人冤枉?被人指摘?被人唾棄?”
徐婠在她面前向來乖順軟糯,羅夫人沒想到,她竟突然生氣了。
愣了愣,羅夫人說:“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只要鎮國公府的名聲威望在,就能保全他!”
徐婠搖頭:“連您也這麼想,我突然懷疑,夫君他從小到大,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羅夫人被徐婠的態度激怒了:“他受委屈?他成日裡不務正業,在外頭鬥雞走狗,流連青樓,快活似神仙,他能受多少委屈?!
他的名聲臭大街,難道都是別人陷害的?還不是他自己不爭氣,成日裡不幹人事!
你看謝儉謝俊,甚至大房二房那些孩子,誰跟他似的?
這些年為了他,我才是丟盡臉面還強撐著,受盡委屈的那個呢!”
……
他們說話的地方,在辦宴園子裡偏僻無人之一隅。
前頭是人工開鑿的溪流,後頭是圍牆,左右空曠,四處無人,所以說話聲音也就放開了。
只是她們沒想到,圍牆後頭,卻是一條小路。
路上,有兩個人:羅太師、謝鳳麟。
一牆之隔,他們兩個,將婆媳二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羅太師挑眉,轉頭看向謝鳳麟。
謝鳳麟怔在那裡,神色幾經變換,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邊婆媳的爭端聲還在繼續。
徐婠:“這樣吧母親,我問您一個問題,您知道他當初為何會退學嗎?”
羅夫人:“我當然知道,他欺負賢王家一個庶子,連帶著賢王世子一塊打了。張太傅往日裡看重他,這次卻沒幫他說話,他就連張太傅一塊打罵,皇上一怒之下讓他退學了。為這事,皇上還差點廢了他的世子位,我和國公爺進宮兩回求情,方才保下他。”
徐婠:“可是桑榆跟我說的,不是這樣的。是賢王世子欺負他的庶弟,夫君看不過眼,跟賢王世子動了手。事後所有人,包括那個賢王的庶子,都指證夫君!連張太傅也明哲保身,說他不清楚!”
羅夫人一臉天方夜譚:“怎麼可能?當時我問過他,連他自己都承認是他欺負人!桑榆怎麼胡說八道呢——對!他定然是為了在你面前維護主子形象,方才這般說!”
徐婠搖頭:“是桑榆胡說八道,還是另有別情,母親,我覺得您可以問問張太傅。如果夫君真的品行不好,張太傅為何會答應重新將他收入門下?”
羅夫人:“還能是為什麼?自然是給國公爺面子,皇后娘娘也疼他的緣故。”
徐婠:“您有沒有問過張太傅呢?”
羅夫人:“這倒沒有,這些年,因為鳳麟的事情,我們家跟張家都斷絕來往了!”
徐婠正準備繼續勸羅夫人去問張太傅,這時,有丫鬟找過來,說:“國公夫人,您在這裡啊!教奴婢好找!”
羅夫人:“母親得空了?”
丫鬟說:“是,老太太請您過去。”
羅夫人點頭,轉頭跟徐婠說:“我去一下,你去找你大嫂,回頭我找你們。”
徐婠點頭。
羅夫人走了,徐婠沒有馬上進屋去,免得又碰到羅玉敷,尷尬得慌。
她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了,看湖裡遊動的錦鯉,想著事情。
她在想,大奶奶送了一副價值不菲的畫,圖什麼呢?
難道是想在謝鳳麟被廢之後,讓羅家支援謝儉?
她又想,羅夫人若無法認清謝彧的真面目,就會一直為了鎮國公府付出和犧牲,要怎麼讓她儘快認清謝彧的真面目?
至少,讓她懷疑謝彧。
正想著,剛剛那個丫鬟又來了,跟徐婠說,太師和太師夫人叫她過去。